“嬷嬷……”
昭嫔经过孔嬷嬷时,拼命挣扎着要扑到孔嬷嬷的怀中,孔嬷嬷伸出手,两人指尖之时轻轻一擦,便分得越来越远。
孔嬷嬷昭嫔苦苦挣扎的背影,须臾间,仿佛看到了往昔学步时,踉踉跄跄扑入自己怀中的小女孩。
这个她护了二十年的“女儿”,往后再也护不住她了。
“娘娘……您莫要再任性了,以后奴婢不在您身边,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不……嬷嬷……嬷嬷……”昭嫔的哭声越来越远,孔嬷嬷泪水汹涌而下,嘴角却扬起了一抹凄然的笑容。
她这辈子,值了。
唯一遗憾的便是没能看见昭嫔娘娘幸福。
待昭嫔的声音完全消失后,萧衡望向苏南卿:“柔婕妤,孔嬷嬷交至于你来处理,只要能够解你心头之气便好。”
苏南卿心中凄凉无比,解气?
昭嫔还能完好无损地待在瑶华宫,她如何能解气。
她深吸一口气,罢了……
男人终究靠不住,她要亲自报复昭嫔,一点一点折磨她,让她也尝尝自己从前受过的苦。
思忖片刻,苏南卿抬起头一字一字道:“嫔妾要处置孔嬷嬷——”
“凌迟之刑。”
话音一出,周德福亦不禁呼吸一滞,抬眼快速地打量着苏南卿一眼。
这凌迟是极其残酷的刑法,也被称为千刀万剐。
行刑时,刽子手会用锋利的刀具将犯人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地割下来。
全身上下,要割上千刀,分三日割完。
所以犯人只能在极度痛苦中慢慢死去。
周德福缓了口气,也是,杀母之仇,逝子之痛,莫说千刀了,即便是万刀亦不能解心头之恨。
萧衡并不惊讶,淡然开口:“准!”
苏南卿转头看向孔嬷嬷,直到此时此刻,她脸上亦未曾有丝毫悔意,她平静地跟着宫人走出了内殿,仿佛等待她的并不是什么酷刑。
她收回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梁山,梁山浑身瑟瑟发抖,触及到苏南卿阴冷的目光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忙磕头道:“奴才不是主谋,奴才是被孔嬷嬷逼迫的,小主饶命,小主饶命啊……”
苏南卿笑声从喉间溢出,带着令人发寒的颤意。
“她一个宫女,若你誓死不从,她如何能逼迫你?”
“我念你有忏悔之意,且供出实情的份上,赏你三十大板,发往杂役处做苦伇。”
梁山虽恐惧那三十大板,但好歹也保住了一条命,连忙磕头道:“奴才多谢小主开恩,多谢小主开恩。”
周德福闻言,缓缓点着头:看来,这柔小主还是善良的。
待回了玉芙殿,苏南卿拿起盘子中的栗粉糕,慢慢放入口中。
香甜在舌尖散开,却苦涩得让她眼眶发热。
“姨娘,这世间,还是您做的栗粉糕最好吃。”
“可惜女儿再也吃不到了……”
话音未落,她泪水已不受控制地滚落,滴在栗粉糕上,晕开水痕。
她大口大口咬着,同泪水一起咽下。
“姨娘,您看到了吗?杀你的人已经得到报应了。”
“剩下的人……女儿亦不会让她好过。”
“待女儿为您报仇了,便下去陪您和柏儿。”
她一人孤单活在九重宫阙,早已是行尸走肉。
之所以能够支撑这么久,不过是为了报仇而已。
待大仇得报,她便三尺白绫去见姨娘和柏儿。
这时,踏雪从外头进来,“小主……梁山已经送去杂役处了。”
苏南卿依旧吃着栗粉糕,缓缓道:“让杂役处的管事,好生照料!”
踏雪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是,奴婢这就去打点。”
苏南卿又执起一块栗粉糕放入口中,眼神蓦地一深。
她自是不可能那么容易原谅梁山。
不管是罪魁祸首,还是帮凶,她都不可能有一丝心慈手软。
她之所以在御前轻罚梁山,便是不想让皇上觉得自己如今变得冷血无情。
杂役处那等地方,每日都有宫女太监死。
梁山并不是什么妃嫔,只是区区一个太监,即便死了也不会有任何人去调查。
待吃完一块糕点之后,苏南卿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唇角,“我要去亲自看孔嬷嬷受刑!”
她悠悠起身,“我要亲耳听听她凄惨的叫声。”
“亲眼看着她的皮肉,像切糕点般,一片一片切下来......”
想起那番惨状,苏南卿红唇阴冷挑起:“好美!”
“好美的景色……”
瑶华宫
昭嫔一直捶着瑶华宫的大门,任凭她如何跪地求饶,大门始终未打开。
直到浑身无力,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时,她方才瘫软在地。
她死死捂着胸口的衣襟,痛声唤道:“嬷嬷……嬷嬷……”
宫女连忙扶着她:“娘娘……您莫要难受了,小心身子。”
昭嫔溃不成声,剧痛从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仿佛全身都被千刀万剐一般,疼得抽搐。
那正是!凌迟之刑!
嬷嬷受的痛,正是她的百倍!千倍!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要将她身边的人全都带走?
入宫多年,她能安然度日,全靠嬷嬷庇护。
是她陪着自己度过了这冰冷的深宫。
亦是她一次一次的识破妃嫔陷害自己的把戏。
若没有了她,自己该怎么办?
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如何能活下去?
勤政殿。
“皇上,昭嫔娘娘悲痛欲绝,晕了过去,宫人让侍卫来传话,让您去见她。”
萧衡手中的笔尖一滞,“她既晕了,便请个太医过去。”
“以后只要不是危及昭嫔性命之事,都无需来禀报朕。”
周德福连忙应下:“是,奴才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