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洛桃夭直接气笑了。
“我还没过门呢,萧大人就给我立起规矩了?”
她看着伯夫人道,“母亲瞧瞧,他这是赔不是的态度吗?”
“今日纳征之喜,他人在洛府,就敢背着咱们与一个低贱女子私会苟且,被揭穿了,还敢当着洛氏族人的面教训我,这是谁给他的底气?”
伯夫人脸色铁青,口齿伶俐如她,这会儿竟也说不出话来。
桃夭又环顾众人,“在坐这么多洛氏长辈们,婚姻大事,你们不便多言桃夭能理解,可萧家人这番做派,分明是在羞辱洛家!”
她看着神色温柔,目光却坚韧不屈,“日后传了出去,只怕全京城都要以为,同是世家伯府,咱们临安伯府,却要低了他们文远伯府一头!”
此言一出,厅内的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
日光透过窗柩,斑驳洒在女子身上,像是为她镀了一层熠熠金光。
她的说话掷地有声,“想当年,皇上和先承王联手平定天下,论功行赏封侯拜相时,将八大世家的排名攥刻在天池壁上,临安伯府不才,位列第四......”
她语速慢了下来,声音清脆而犀利,“而文远伯府,位居最末流。”
话音刚落,人群中隐约传出几声毫不掩饰的嗤笑,“瞧瞧,最末流的世家,如今却是蹬鼻子上脸,当真是可笑!”
萧时凛脸色阵青阵白,萧母更是气得全身发抖。
“当然,我也无意拉踩文远伯府,枉顾两府多年的情谊,只不过,今日萧侍郎当着我洛氏族人的面欺上门来,是可忍,孰不可忍!”
此时,她背脊笔直,身上迸发的光彩和锋芒,纵使伯夫人有意遮掩,亦是藏不住。
“就算背上忤逆不孝之罪,我也容不得你们,将洛家的尊严和脸面踩在脚底!!”
“桃夭丫头说得没错。”
人群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拄着拐杖走出,正是洛氏族长夫人。论辈分,她比伯夫人还要高了一倍。
她审视桃夭一番,脸上露出一抹赞许的笑,“临安伯府的家事,老身本不便多嘴。可是,今日萧家郎君行事欠妥,文远伯夫人更是咄咄逼人,若这么由着他们,日后咱们洛氏,也没脸在京中立足了。”
“族长夫人所言在理!”
“咱们洛家的大小姐又不愁嫁,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身后,数位洛氏族人相继走出,虽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可那一张张愤慨的脸,让气氛在瞬间紧绷起来。
见场面有些失控,萧母脸色铁青,仍色厉内荏扬声,“伯夫人,你们洛家撕毁礼书,还要把我们母子打出去不成?”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伯夫人不由沉脸。
桃夭挑拨族亲出头,就是想将她架在火架上,萧家这蠢货倒好,半步不退,倒让她里外不是人了!
轻咳一声,她沉声道,“萧夫人慎言,既然礼书已毁,萧侍郎也承认了,今日是他的不是,说明今日不是纳征过礼的好时日。”
闻言,洛桃夭明眸微眯。
阮玉竹当真机敏,这是想将日子延后了。
萧时凛连忙按住萧母,“夫人说得对,许是时日没挑好,不如先行作罢,待我们回府重新挑个好日子,再过六礼?”
伯夫人会意颔首,“萧侍郎所言有理。”
总算还有个聪明的。
“既如此,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慢着。”
夜澈慵懒的声音伴随着窃窃私语而来。
周遭瞬间安静。
他斜睨着几人道,“依本王看,今日的闹剧,追根究底还是萧夫人教子无方,以及伯夫人管束不力所致吧。”
萧母和伯夫人面面相觑,都等着对方先开口申辩。
“你们难道不知,本王的时间宝贵?”
夜澈的嗓音一点点变冷,“为着你们这点儿破事,耽搁了本王和公主回宫,实在是糟心得很。”
两人神色一凛,齐齐跪下,“王爷恕罪!”
洛紫昙几次欲言又止,都在夜澈的气势下没说出口。
“刚刚有人说洛大小姐没学过女戒,既如此,两位夫人就先做一做表率,把女戒誊抄上一百遍,供奉到妙华寺佛前,就当是给九穆祈福了。”
两人面色煞白。众人看向桃夭的目光也似乎有些变了。
可再不服,也没人敢拒绝承王。
“臣妇,领命!”
一番针锋相对败下阵来,萧时凛半扶半拽着萧母,匆匆向承王和公主告退。
看着萧家侍从抬着六礼走了,伯夫人想到等着自己的那一百遍女戒,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公主殿下,热闹看完,该回宫了。”桃夭的思绪被夜澈的催促声打断。
此时,他如戏外人般,负手而立,漠然看着她像个丑角似的,与几方人马针尖对麦芒。
仿佛刚刚大显神威的人不是他。
洛紫昙虚应一声,眼尾瞄到娉霜那血肉模糊的脸,眸底闪过一抹嫌弃。
若将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婢留下,怕是要乱说话。
纠结过后,她斟酌朝伯夫人道,“且容本宫把这贱婢押回宫吧,待养好身子,定要好好处置她,给洛大小姐出出气。”
伯夫人道,“娉霜如今是宫中女侍,自该由公主发落。”
“那可不成。”夜澈再次开口。
“这人,本王要带走。”
洛紫昙下意识想反对,“王爷……”
夜澈如鹰视狼顾的眸子扫过娉霜,冷笑了声,“她胆敢诓骗本王,本就是死罪一条。”
“既然咕咕喜欢她,那就送剁碎了喂狗吧。”
娉霜顿时目露惊恐,疯狂挣扎起来。
“唔唔唔——”
可逐风哪里容她反抗,手刀朝后颈一敲,瞬间晕了过去。
伯夫人扶着洛紫昙,母女俩脸色发白,看着逐风单手拎起娉霜后衣襟,毫不费力拖走,忍不住狠狠咽了咽口水。
“伯夫人也舍不得?”夜澈眼底摄人的寒芒,叫伯夫人的微张的嘴复又闭上。
既然夜澈开了口,意味着她们再也保不住娉霜。
还好,娉霜知道的也不算多,就算被撬开了嘴,也不过是让承王知道公主与萧时凛有旧罢了。
夜澈对宣帝忠心耿耿,倒也不怕他对紫昙不利。
娉霜的身影消失在正厅,夜澈慢悠悠看向桃夭,“这般处置,大小姐可还满意?”
桃夭心中的郁气因他而消弭了不少。
“多谢王爷。”她福身行礼,淡声道,“王爷喜欢的那款香薰名唤舒宁,是清欢斋最新的限量品,王爷若是喜欢,尽早向大哥预定便是。”
夜澈微微一怔,随之勾起唇角,“有趣。”
桃夭面色淡定,仿佛没有看见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只道,“臣女恭送王爷。”
她确定,以夜澈的敏锐定然能猜到,她一会儿说香薰是自己调制的,一会儿又叫他找洛京臣买,到底是何用意。
洛紫昙起身随着夜澈离开,伯夫人携众人齐声行礼。
“恭送公主!恭送承王!”
洛紫昙转身之际,深深睇了伯夫人一眼,“伯夫人不必多礼,今日大小姐受了委屈,该好好安抚安抚她才是。”
隐于眸底的阴沉,唯血脉至亲能懂。
伯夫人会意,“臣妇领旨。”
夜澈一走,洛氏族人也相继散去。
好好的喜事成了笑话,伯夫人面色铁青,狠狠瞪向桃夭,“你,立刻到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给她送饭!”
洛芸梨唯恐天下不乱开口,“我倒挺好奇,这回长姐的骨头能有多硬?”
桃夭无视她幸灾乐祸的嘴脸,面无表情福了福身,“知道了,母亲。”
转身之际,洛芸梨不甘跺脚的声音传来,“母亲,你看她多嚣张!”
伯夫人却冷嗤一声,“先到外头帮我送客,待我腾出手来,自有办法叫她点头。”
“她若不嫁,不如女儿……”
“少给我自作主张!”伯夫人厉声打断她,“更何况,萧家点名要的,就是她。”
洛芸梨愣住,“这……凭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