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弦不见了?
我心念电转。在这关头,她能去哪里?
趁乱脱身,回归她镇武司暗桩的身份?
不,若是如此,她理应向我表明身份,交接情报。
如此不告而别,定然有更紧要、更机密的任务!
我面上不动声色,对沈默微微颔首:“知道了,加派人手,仔细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局面很快被彻底控制。
负隅顽抗的王府侍卫被迅速格杀。
那些早已吓破胆的九幽教外围教众,在天道大阵的压制下,无所遁形!
很快便被镇武司税吏一一擒拿。
“不留活口。”我对着陈岩,淡淡吩咐了一句。
这些底层教众知道的有限,留着反而是隐患。
不如就此清理干净,也能最大程度震慑那些心怀侥幸之人。
“蜀王家眷,全部圈禁起来,严加看管,等候朝廷发落!”
命令刚下,张诚来报:“大人,蜀王侧妃之弟,赵元辰,吵闹着要见您,说……说有关于苏小小的重大机密,只对您一人说。”
我眉头一挑,这个纨绔子弟?他还能知道什么?
在一间偏殿内,我见到了赵元辰。
他一见我,便扑通跪倒,涕泪横流:
“江大人!江监正!我知道苏小小在哪里!但我的条件是,放我一条生路!”
我看着他,眼神冰冷:“带路。若属实,可饶你不死。”
赵元辰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在前面引路,我和李长风紧随其后。
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王府深处一个僻静的人工小湖畔。
赵元辰指着湖边一块看似普通的假山石,气喘吁吁地道:“就……就是这里!那苏小小之前曾好几次旁敲侧击,向我打听过这片湖区和这块石头!我当时只当她是好奇……”
他上前,在那块石头上几个不起眼的凸起处按照特定顺序按动。
“咔哒”一声轻响。
假山竟无声地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暗暗道!
“我……我可以走了吗?”赵元辰满脸期盼地看着我。
我看了李长风一眼。
李长风会意,淡淡道:“跟我来。”
赵元辰脸色骤变,惊恐地后退:“不!你说话不算话!江小白!你想杀我!”
李长风不再废话,拎起他的后颈,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至于赵元辰的死活,我根本不关心。
这种蠢货,知道的太多,本就该死。
我警惕地步入暗道。
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阶梯陡峭,向下延伸。
阶梯尽头,是一间宽敞得超乎想象的密室。
密室内,那失踪的八口箱子赫然在列!
而在密室中央,一个石台上,一枚散发着柔和却无比纯粹白光的晶体正静静悬浮!
其形态与散发出的气息,与当初在不死宗见过的“天道碎片”一般无二!
而柳如弦,正站在石台前,一只手似乎刚刚从那碎片上收回。
看到我突然闯入,她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这是你来蜀州的真正目的?”我看着她,直接问道。
柳如弦定了定神,拢了下鬓间秀发,开口道:“蜀王朱麟,正是九幽教主。”
我心中剧震!
尽管心中早有猜测,但此刻被如此直接地证实,我心中依旧猛地一震!
一位世袭罔替的藩王,竟是肆虐江湖的邪教魁首!
柳如弦继续道,“没想到吧?这些年来,搅得江湖血雨腥风的九幽教……其实不过是蜀王为了实现个人野心,搜刮财富、培植死士、试验邪阵的工具!”
她看向我,目光复杂:“秦掌司,一直都知道。所以派你前来,明为查案,暗为削藩。你,是他选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我的目光重新落在那枚白色晶体上:“这是……天道碎片?”
“不错。”柳如弦坦然承认,“上次在不死宗,我任务失败。秦掌司饶我一命,让我戴罪立功。这次,是我主动请缨,潜入蜀王府,目的,就是它!”
她伸出手指,轻轻虚点那发光的晶体:“将此物,完整地带回去!”
她的一番话,终于揭开了她潜伏在蜀王身边最深层的秘密。
“这东西,”我指着那枚碎片,“究竟有什么用?”
柳如弦这次没有再隐瞒,她看着那天道碎片,眼神复杂:
“天道金税大阵,运行了将近二十年,看似固若金汤,威压天下……”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实则,早已千疮百孔。”
“当初设计构建此阵时,为了追求速成与绝对的掌控力,留下了一些……隐患。这些年来,不仅是不死宗、九幽教,朝野内外,不知有多少势力在暗中研究,试图钻营其漏洞。蜀王能如此轻易地劫持部分权限,便是明证。”
她看着我道,“秦掌司想做的,是彻底升级这座大阵!让它真正完美无缺,再无破绽可寻。”
“而这些散落各处的‘天道碎片’,正是当年构建大阵时,因为理念冲突或技术限制,被某些人故意分离、或被意外崩碎的核心部件,也是未来升级大阵……最关键的材料。”
我心中恍然!
原来如此!
难怪秦权对剿灭这些拥有碎片的魔教如此上心!
这不仅仅是为了江湖安宁,更是为了收集这些至关重要的“钥匙”!
他真正的图谋,比我想象的还要宏大!
所谓的“征税”,所谓的“整顿江湖”,或许都只是这盘惊天棋局上的边角之争。
他想要的,是打造一个真正意义上,无人能够撼动的,属于镇武司的永恒秩序!
柳如弦似乎看穿了我心中的想法,她忽然话锋一转:
“江小白,四大魔教,你已灭其三。师门债务,早已还清。如今蜀州事了,九幽教名存实亡……你,其实可以退了。”
我闻言,不由苦笑。
“退?”
“我刚刚手刃了一个藩王,即便是逆王,但也是姓朱。此事必然会在朝堂掀起轩然大波,无数弹劾我的奏章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问题是,我还有得退吗?”我像是在问柳如弦,更像在叩问自己的内心。
“朝廷会让我安然退去?秦掌司……会放任我这把知道太多的‘刀’归鞘吗?”
我的眼前闪过杜清远、陈岩、沈默的面孔。
还有那些从幽州就跟着我,一路浴血拼杀到蜀州的兄弟们。
“更何况,那么多兄弟的身家性命、前程未来,都已与我绑在一起。我若退了,他们当如何自处?”
我现在,已是箭在弦上,骑虎难下。
脚下是万丈深渊,身后是万千追随者。
我……无路可退!
柳如弦静静地听着,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笑容。
她轻声道:“以你的才智和手段,肯定能找到破局的办法,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我长叹一口气,“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