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表指针无情地宣告着倒计时。每一公里的前进,都像是在燃烧着许平升本就所剩无几的希望。
大运N9h的引擎声依旧沉稳,但这声音此刻听在他耳中,却如同生命流逝的背景音,让他心焦如焚。
他立刻开始思考如何最大限度地节省燃油。他将车速稳定在一个相对经济的区间,大约六十公里每小时。
空调损坏,驾驶室里因为之前的紧张和现在的焦虑,已经有些闷热。他甚至开始留意路面的坡度,下坡时尽量利用惯性滑行。
每一个细微的操作,都是对燃油的珍惜。
这感觉很憋屈,开着一辆490马力的重卡,却像个吝啬鬼一样计算着油耗,生怕油门踩深了一点。
公路两旁的景象一成不变的荒凉、破败。废弃的车辆越来越多,有些甚至撞在一起,形成路障,迫使他不得不减速,小心翼翼地绕行,这无疑又增加了油耗。
偶尔能看到摇晃的丧尸身影在远处的田野或路边游荡,但数量不多,似乎都被之前经过的什么东西吸引走了,或者只是单纯地在这个区域分布稀疏。
许平升不敢有丝毫大意,时刻保持着警惕。但长时间的精神紧绷,加上失血和饥饿带来的虚弱感,让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后背的伤口更是持续不断地传来钝痛和灼热感,像有无数只蚂蚁在上面爬行、啃咬。
之前的简单包扎根本不管用,失血还在其次,一旦感染发炎,在这个没有医疗条件的末世,很可能就是致命的。
他需要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停下来,处理伤口,也让自己稍微喘口气。
目光不断扫视着公路两侧。不能是太显眼的地方,比如路边的废弃村庄入口,那里很容易被游荡的丧尸发现。最好是能把卡车藏起来的地方。
大约又行驶了十公里,油表指针再次无情地向下跌落了一小截。
就在许平升的心沉到谷底时,他眼睛一亮,发现在公路右侧,有一条不起眼的岔路,被半人高的杂草掩盖着。
路口有一个锈迹斑斑、字迹模糊的铁牌,隐约能看到“xx建材厂”的字样。
一条通往废弃工厂的路?
工厂通常占地较大,建筑也相对坚固,而且位置可能比较偏僻。更重要的是,工厂里或许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工具、绳索,甚至……柴油?一些工厂可能会有自备的柴油发电机。
这个发现让许平升精神一振。他立刻减速,确认后方没有丧尸“尾巴”后,一打方向盘,将沉重的卡车驶离主路,拐上了那条杂草丛生的岔路。
路面是碎石和泥土混合的,坑坑洼洼,非常颠簸。卡车以极慢的速度前进,车轮碾过杂草和碎石,发出沙沙的声响。开了大约五百米,绕过一个小土坡,视线豁然开朗。
一个规模不小的工厂出现在眼前。红砖砌成的厂房,高大的烟囱,几栋办公楼模样的建筑,还有一个宽阔的院子。整个厂区被一圈半塌的围墙环绕着,大门敞开着,锈蚀的铁门歪倒在一旁。
厂区内一片死寂,看不到任何活动的迹象,只有风吹过破损窗户发出的呜呜声。院子里散落着一些废弃的建材、轮胎和油桶,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看起来,这里似乎已经被废弃了很久,甚至可能在末日爆发前就已经停产了。
许平升没有立刻开进去,而是将车停在入口附近一处相对隐蔽的树林路段,勉强遮挡了一下庞大的车身。
他熄了火,拔下钥匙,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声。
他拿起撬棍,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车门,跳了下来。
下车的动作再次牵扯到后背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他强忍着疼痛,没有立刻行动,而是靠在车门上,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同时侧耳倾听。
风声,远处几声乌鸦的聒噪,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确认暂时安全后,他关上车门,猫着腰,利用院子里散落的废弃物作为掩护,小心翼翼地向着那栋看起来像是办公室或者宿舍的小楼摸去。
小楼的门锁着,但玻璃碎了一地,显然有人或者什么东西进去过。许平升用撬棍拨开破碎的玻璃,从窗口翻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类似门卫室或者接待室的小房间,桌椅板凳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着纸张和碎屑,积满了灰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尘土味。
他快速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丧尸,也没有发现其他幸存者的痕迹。他走到内侧,发现一扇通往内部走廊的门虚掩着。他更加小心,用撬棍顶开门缝,侧身闪了进去。
里面是一条昏暗的走廊,两侧是紧闭的房门。许平升没有深入探索的打算,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处理伤口。
他退回到门卫室,将那扇破损的窗户用一块找到的破木板勉强挡住,又将内侧的门用一张倒下的桌子顶住,制造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临时空间。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他知道现在不能休息。
他脱下已经快要和伤口粘在一起的t恤,动作极其缓慢和痛苦。当衣服彻底离开后背时,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他看不到自己的伤口,只能凭借感觉和之前摸到的情况判断。伤口很深,面积也不小,是被那女鬼丧尸的爪子抓的。
边缘的皮肉有些外翻,虽然不再大量流血,但依然有暗红色的血痂和组织液渗出,周围的皮肤红肿,摸上去有些发烫。
感染的迹象已经开始出现了。
他不敢怠慢,立刻拿出车上的那个简陋的医药包。酒精、棉球、纱布、创可贴。这就是全部家当。没有抗生素,没有消炎药。
“妈的,这医药包是哪个抠门老板配的……”许平升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带着一丝苦中作乐的无奈。
他咬着牙,拧开纠结瓶盖,将散发刺激酒精味的液体倒在仅有的几片纱布上,然后反手,摸索着,将浸满酒精的纱布用力按在伤口上。
“嘶——!”
按压伤口的力度,让剧烈的刺痛瞬间传遍全身,比之前被抓伤时更加尖锐,更加难以忍受!酒精接触到破损组织的刺激,简直就像在伤口上撒盐,不,是撒硫酸!
许平升疼得浑身一颤,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青筋暴起,几乎要喊出声来。但他死死忍住了,他知道,这是必须承受的痛苦。如果现在不狠心消毒,等感染扩散开来,后果更严重。
他用颤抖的手,尽可能仔细地擦拭着伤口和周围的皮肤。酒精带来的刺痛感逐渐变得麻木,但那种灼烧感依旧存在。他能感觉到纱布擦过皮肉翻卷的边缘,那种触感让他头皮发麻。
反复擦拭了几遍,感觉差不多了,他才丢掉用过的纱布,拿出干净的纱布,笨拙地想要覆盖住伤口。但伤口在后背,他一个人很难操作。他尝试了几次,都无法将纱布固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