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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霄贼主营笼罩在浓稠如墨的夜色里,唯有青铜帐顶的狼头图腾被火把映成暗红,宛如一头垂死挣扎的巨兽,在风雪中龇牙咧嘴。

西北风卷着碎冰碴子拍打在帐外的铁栅栏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仿佛是无数冤魂在叩击地狱的大门。刘宁强的玄铁靴碾过冻得梆硬的断指,指节上的鎏金狼首戒压碎冰碴,迸溅的碎末混着血珠,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道猩红的弧线,宛如被斩断的生命线。

“说,谁给你的名册?”刑架上的士兵已被剥去指甲,腕间的连坐链铁环深深嵌入皮肉,渗出的血珠还未落地便冻成冰晶,在脚踝处串成狰狞的珠链。刘宁强的狼首剑抵在对方喉结上,剑刃反射的火光照得士兵瞳孔发灰,却掩不住眼底跳动的幽蓝——那是看透谎言的光,比帐外的风雪更冷。

士兵突然笑了,血沫从缺齿的牙床溢出,在下巴凝成冰柱:“是你们自己!你们用死人骗我们杀人,用骨灰当军粮,连坐链锁着的根本不是活人——”

“够了!”刘宁强手腕一抖,剑尖猛地刺入对方锁骨。动脉血喷溅在他甲胄的狼头纹章上,将右眼的裂痕染成鲜红,宛如三年前清河村井边少女腕间的血珠。他抬脚踹翻刑架,士兵的尸体撞在十米外的“连坐链罪碑”上,碑面刻着的三千个编号被鲜血浸透,在风雪中洇成一片模糊的猩红,如同一张正在融化的死亡名单。

主营后方的空地上,三百名“暴动嫌疑犯”赤身跪在雪地里,脚踝上的连坐链铁环刻着虚假的生辰编号。他们的妻儿早已化作乱葬岗的骨灰,此刻却仍被当作威胁的筹码。

刘宁强抬手示意,亲卫队的连珠弩同时扣动扳机,三百道寒芒破空而出,在雪地上织出一片猩红地毯。距离最近的士兵被射中咽喉,身体抽搐着栽倒,血珠飞溅在刘宁强靴边,与他甲胄下摆沾着的人脑碎块混在一起,冻成恶心的紫黑色冰晶。

“把他们的皮剥下来,”刘宁强转身走向营帐,靴底碾碎弩箭尾羽,“给每个连坐链小队发一张,让他们知道背叛的代价。”

亲卫队长领命时,注意到将军甲胄缝隙间露出的银铃残片——那是三年前从少女腕间暴力扯下的信物,裂痕处还粘着干枯的皮肉,在风雪中泛着诡异的青白,如同帐内悬挂的“血狼噬日”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主营西侧的炼油厂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黑色烟柱裹着未燃尽的油脂颗粒升上夜空,与乱葬岗方向飘来的焦糊味混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

刘宁强摸出银铃残片,指腹摩挲着裂痕边缘,忽然想起那个在井边抱着糖葫芦的少女,她临死前瞳孔里倒映的火光,与此刻帐内的烛火别无二致。

“宗主,北萧城的细作又在散播名册!”一名斥候冲进帐,怀里的密报被风雪浸透,边缘结着冰棱。

刘宁强的狼首剑突然出鞘,剑尖挑起斥候的衣领,却在看见信鸽脚环时瞳孔骤缩——那是紫霄贼特有的青铜环,内侧刻着他亲自下达的“屠城令”编号,环扣处还沾着半片带血的鸽羽。

“把所有信鸽剁成肉酱,”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再给每只连坐链狗发碗鸽肉汤,让他们知道,连飞鸟都逃不出我的掌心。”

斥候领命退下时,靴底沾着的白色粉末簌簌掉落——那是乱葬岗特有的骨灰,此刻正随着他的脚步,在帐内铺出一条由谎言和白骨组成的死亡之路。

北萧城城主府的书房内,窗棂被西北风刮得“咯吱”作响,窗纸上结着的冰花如蛛网般蔓延,将烛火映成破碎的光斑。

顾百川隔着窗户望去,紫霄贼营地方向腾起的浓烟已染灰半边天幕,烟柱顶端盘旋的鸦群像一团蠕动的黑影,与三年前清河村的焚尸场景重叠。

陈啸的手指在地图上的“鹰嘴崖”标记处重重叩击,玄铁剑鞘与松木桌面碰撞出沉闷的声响,惊得烛台上的冰棱簌簌坠落,在地图上砸出星点水痕。

“刘宁强在焚尸。”顾百川的声音混着呵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雾团,“他想用人油照亮恐惧,让底层士兵不敢再想真相。”

他摸出怀里的密信,油纸边缘的焦痕是今早信鸽穿越紫霄贼火网时被篝火烧到的,此刻在烛火下泛着焦黑,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但暴动的火苗已经烧起来了,张五他们在传‘雪夜书’,用体温融化积雪写字,每一笔都掺着血。”

陈啸突然转身,玄铁剑在烛火中划出一道冷光,剑刃映得他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刘宁强越残暴,底层越清醒。”老城主的目光落在顾百川腰间的斩魂剑上,剑鞘血槽里嵌着的火硝颗粒泛着幽蓝,像极了三年前那个雪夜,从清河村井里浮起的鬼火——那是希望的火种,也是复仇的预兆。

窗外突然传来战马的嘶鸣,一名浑身浴血的斥候冲进书房,斗篷下摆甩落的雪花在地面融成暗褐色的水迹。

斥候怀里掉出半片冻硬的名册,顾百川捡起来时,指腹触到凹凸不平的刻痕——那是用指甲在人皮上剜出的字迹:“丙叁拾柒号张五,妻刘氏……”边缘的毛边带着撕扯的痕迹,仿佛能看见张五临死前用最后力气刻下真相的模样。

“紫霄贼开始处决所有识字的士兵,”斥候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血水,“这是张五临死前塞给我的,他说……说连坐链的铁环已经开始生锈,只等一把火。”

顾百川的手指抚过血痕,那形状与张三最后刻在阴沟盖板上的“火”字暗号一模一样,是用生命换来的暴动信号。

陈啸的玄铁剑突然完全出鞘,剑刃映出窗外的漫天风雪。“今晚丑时,鹰嘴崖西侧峡谷。”老城主的剑尖点在地图上的峡谷标记,那里被两支朱笔勾勒出陡峭的轮廓,像一道劈开大地的伤口,“刘宁强的辎重队会经过那里,车上装的不是粮草,是用来镇压的连珠弩。如果我们能劫下这批武器,再让阿虎带小队扮成运输兵混进去,就能把弩箭的扳机换成‘雪夜书’。”

顾百川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恍若夜枭盯上猎物。他想起张三临死前攥着的半块狼头令牌,此刻正躺在乱葬岗的雪下,与无数连坐链铁环共同构成紫霄贼的罪证。

“我亲自带队。”他的声音里带着冰裂般的决然,“刘宁强悬赏我的人头,悬在城门的画像比真人还大,只有我出现,那些被连坐链困住的士兵才会相信——他们等的‘死神’真的来了。”

陈啸的手突然按在顾百川肩膀上,掌心的老茧擦过对方甲胄上的狼头纹章。“你知道鹰嘴崖的峡谷只有一条通路,两侧峭壁能藏千军万马。”老城主的声音低沉如钟,“当年紫霄贼用滚木礌石把我们的援兵困在谷底,三百人最后只剩十八个活口。”

他顿了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但这次,我们要让滚木礌石变成他们的丧钟。”

窗外的风雪突然变本加厉,烛火被吹得几乎熄灭,却在即将湮灭的刹那,照亮了顾百川眼底的光。

那光不是仇恨,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时就种下的火种,此刻正借着风雪,烧向紫霄贼的心脏。他摸出斩魂剑,剑刃与甲胄碰撞出清越的鸣响,如同死神的镰刀在夜色中出鞘。

“让阿虎准备连坐链铁环,”顾百川握紧剑柄,剑鞘上的“死守”二字被烛火镀成金色,“我们不是去劫粮,是去给紫霄贼的底层士兵送一把钥匙——一把能斩断谎言的钥匙。”

就在两人商量的差不多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这也使得陈啸不禁眉头微皱。

尽管如此,陈啸还是出声示意下人进来汇报情况。

“大人,外面有人求见,自称是紫霄贼的一员来与陈啸城主商量要事。”

听到这话,陈啸和顾百川都不禁眉头一挑。

紫霄贼?来商量合作?确定不是来送的?

北萧城城主府的书房门被风雪撞开一条缝,刺骨的寒气裹挟着一名浑身覆雪的不速之客。

那人头戴破旧的紫霄贼毡帽,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下巴上参差的胡茬,军大衣下摆结着厚重的冰棱,每走一步都发出“咔嚓”的脆响,仿佛整个人是从冰层里凿出来的活死人。

“城主大人,”来人摘下毡帽,露出左额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斜贯至耳际,“我是紫霄贼辎重队的伍长,代号‘雪鸦’。”他的声音沙哑如破风箱,却在说出“暴动”二字时,眼底闪过一丝灼热的光。

陈啸的玄铁剑瞬间出鞘三寸,寒芒映得来人瞳孔骤缩。

“坐。”顾百川踢开脚边的炭盆,火星溅在来人冻裂的靴面上,“说说,怎么证明你不是刘宁强的细作。”

来人从怀里掏出半块发黑的饼,掰开时掉出片冻硬的指甲:“这是丙叁拾柒号张五的食指,他临死前把名册页塞进我嘴里,让我来找北萧城的‘斩魂人’。”

饼里的霉斑在火光中泛着幽绿,混着细碎的毛发——那是用紫霄贼军粮里的骨粉压制的。

陈啸的目光落在来人腕间的连坐链铁环上,环内侧刻着编号“丁壹佰零捌”,与地图上标注的“死囚营”序列吻合。

“说吧,你们需要什么。”老城主的剑刃轻叩桌面,惊得炭盆里的火星窜起老高。

“武器,硝石,还有……”来人突然掀开军大衣,露出里面裹着的婴儿尸体,“这是王大锤的女儿,上个月被扔进炼油厂前断了气。我们要让所有连坐链的人都看看,刘宁强喂他们的‘辟邪汤’到底是什么。”婴儿的襁褓上绣着半朵莲花,花瓣边缘焦黑,显然是从火里抢出来的。

顾百川的喉结滚动:“你们什么时候动手?”

“卯时三刻,辎重队换岗。”来人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峡谷布防图,纸角沾着新鲜的马血,“刘宁强在峡谷两侧藏了滚木礌石,每根滚木都浸过松脂油。但我们改了暗号,只要看见穿‘丙’字编号甲胄的人挥手,就知道是自己人。”

陈啸突然拍案而起,玄铁剑鞘重重磕在桌沿:“你们想用紫霄贼的火攻对付他们自己?”老城主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却又很快被担忧取代,“但峡谷里有三百连坐链士兵,都是被胁迫的百姓,你们怎么确保他们能及时反戈?”

来人从怀里摸出一把铁环,每个环上都刻着歪斜的“生”字:“这是用连坐链熔了打的,拿到铁环的人,都是妻儿已死、只剩一条命的光棍。”他的声音里带着狠厉,“刘宁强用死人骗我们,现在我们就用死人的骨头砸烂他的狗头。”

窗外突然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已是寅时初刻。顾百川望向地图上的鹰嘴崖峡谷,那里的标记被烛火照得泛红,像一道即将迸裂的伤口。

“我们会在峡谷北口接应,”顾百川将一壶火油推到来人面前,“把这壶油浇在第一辆辎重车上,看见火光就砍断连坐链。记住,天亮前必须控制住滚木礌石的栈道,否则——”

“否则我们都得死在刘宁强的火海里。”来人接过火油壶,壶身的“萧”字印记在他掌心烫出红痕,“但至少,我们死前能让那些畜生知道,被他们踩在脚下的蝼蚁,也能咬断他们的喉咙。”

当来人消失在风雪中时,陈啸突然抓住顾百川的手腕:“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陷阱?”老城主的眼神里带着历经沧桑的谨慎,“刘宁强擅长用苦肉计,当年在清河村——”

“我见过张五的尸体。”顾百川打断他,摊开掌心,里面躺着半枚银铃残片,“这是从他冻僵的手里掰下来的,和张三的那半块能拼成完整的莲花。刘宁强的镇压越狠,底层的反噬就越烈。”

书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斥候紧急回城的信号。陈啸掀开窗帘,看见远处紫霄贼营地方向腾起的火光中,有一道格外明亮——那不是焚尸的浓烟,而是连坐链士兵用篝火传递的摩斯密码。

“他们开始砍断铁环了。”顾百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释然,仿佛听见了千万锁链断裂的声响,“张五用命换来的机会,我们不能辜负。”

陈啸望着窗外漫天飞雪,忽然想起女儿临终前攥着的糖葫芦,糖纸在火中蜷成灰烬的模样。他转身走向兵器架,摘下那柄从未用过的银枪。

“天亮前,我会带亲卫守住峡谷南口。”老城主抚摸着自己的老战友,“这杆枪陪我守了北萧城十年,今天,该让它见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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