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汐苑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冰块。
侍女小禾那句“是陛下”如同无形的冲击波,将苏尘汐最后的侥幸心理彻底粉碎,也让周客脑海中纷乱的线索被强行撕开了一个全新的的突破口。
“父王……为什么……”
苏尘汐踉跄一步,扶住旁边的桌案才稳住身形,脸上血色尽失,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与迷茫。
父亲慈祥的面容、临终前痛苦的景象与此刻这冰冷的“安排”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撕裂。
周客的反应则更为迅捷和冷酷。
他一把将瘫软在地的小禾提了起来,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陛下还说了什么?原话!每一个字!”
小禾被周客的气势所慑,涕泪交加,断断续续地回忆:
“陛下……陛下当时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奴婢……他脸色很凝重,说……‘小禾,你跟随尘汐多年,忠心可鉴。明日之后,龙国或将迎来巨变。朕将此物交予你,’他拿出了那个怀表,‘若朕遭遇不测,而周客与尘汐欲离王都,你需设法将此物放入周客行囊,务必确保不被察觉。此乃逆转危局之关键,唯有在生死边缘,方能激发其力。切记,此事关乎国运,绝不可对第三人言,包括尘汐。若泄密,或未能完成,尔与家人,皆以叛国论处!’”
她模仿着国王当时沉重而决绝的语气,虽然颤抖,但关键信息清晰无误。
“唯有在生死边缘,方能激发其力……”
周客重复着这句话,眼神闪烁。
是了。
他瞬间确信了自己猜测上一次回溯的触发条件是对的——
濒死状态。
国王不仅预见了自己的死亡,甚至预见了他们会被迫离京,并在路上遭遇致命伏击!
他是在利用这场“真实的死亡危机”来激活时间怀表,从而为自己,也为周客和苏尘汐,创造一次重来的机会!
“陛下可曾提及叶鼎、林登,或任何可能的敌人?”周客追问。
小禾用力摇头:“没有!陛下只说了这些,便将怀表交给奴婢,令奴婢即刻退下,不得停留。”
周客松开小禾,任由她虚脱般滑坐在地,低声啜泣。
他转向尚未从巨大冲击中恢复的苏尘汐,语气快速而清晰:“尘汐,现在不是悲伤和疑惑的时候。陛下的安排虽然残酷,但指向了一个明确的事实——他早已洞悉阴谋,甚至可能清楚自己难逃此劫。”
“他选择以自身为饵,并用这种方式将‘时间’的力量交到我手中,其目的,绝非让我们简单地逃跑或悲伤。”
苏尘汐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刺痛让她强行集中精神。
她看着周客,看着他手中那枚仿佛凝聚了父王最后算计的怀表,深吸一口气,眼中虽然还有泪光,但已然重新燃起了火焰:“父王……是要我们破局。他用自己的死,为我们换来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不止一次。”
周客掂了掂手中的怀表,感受着其内蕴含的、仿佛能触摸时间脉络的奇异力量,“这怀表是神明遗物,拥有着无数次回溯的机会。”
“但我们也不能因此掉以轻心。我们必须弄清楚陛下真正的意图,以及敌人完整的计划。”
他走到窗边,掀开一丝缝隙,警惕地观察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我们不能走。出城是死路,是陛下预判中激活怀表的机会,但绝非生路。我们必须留在王都,利用这次回溯带来的信息优势,主动出击。”
“可是,”苏尘汐蹙眉,“叶鼎和林登显然已经联手,他们在王都势力盘根错节,我们留在明处,岂不是更加危险?而且父王遇害,我必须出面稳定局势……”
“稳定局势?”周客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你真的认为,在叶鼎和林登已经掌控了‘弑君者’证据,并且很可能已经渗透了部分宫廷守卫的情况下,你还能顺利掌控大局吗?”
“你凭借黑桃q的威势暂时压住了场面,但那是建立在突发性和王室血脉的绝对权威上。一旦他们反应过来,有了更充分的准备,你的处境会比现在危险十倍。”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陛下选择将怀表交给我,而不是直接交给你,或许也有深意。”
“这说明,陛下信任我。”
“解决危机的那个人,必须是我。”
苏尘汐沉默了。周客的分析冷酷而精准。
她回想起上一次在承天殿和偏殿,叶鼎和林登那看似恭敬实则暗藏锋芒的态度,以及他们拿出“证据”时那过于流畅的配合。
确实,自己这个新任女王,根基未稳,在对方有备而来的情况下,所谓的权威很可能不堪一击。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苏尘汐将决定权交给了周客,此刻,他是唯一掌握着“未来”信息和人。
周客目光扫过地上仍在发抖的小禾,眼神微凝:“首先,确保消息不会走漏。小禾不能留在这里,也不能让她落入叶鼎或林登手中。”
苏尘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我可以将她秘密送往王室的一处隐秘庄园,那里绝对安全,由我母亲当年的旧部看守。”
“可以。”
周客同意,“其次,我们需要利用信息差。我知道林登和叶鼎在东南工坊区安置了一个巨大的爆炸装置,上一次的爆炸就是它引发的。这一次,爆炸没有在册封时发生,而是推迟到了晚宴后,这可能是林登因为我的调查而调整了计划。这个装置是关键证据,也是巨大的威胁。我们必须想办法在它下次可能被启动前,掌握控制权,或者至少,弄清楚它的作用和启动机制。”
“爆炸装置……”苏尘汐感到一阵寒意,“他们竟然在王都核心区域安置这种东西!”
“还有我的短剑。”周客继续道,“上一次它诡异地出现并‘刺杀’了陛下,这一次虽然刺杀方式变成了毒杀,但短剑的异常依旧是个谜。我怀疑,这并非简单的空间传送,可能涉及更深的原理,甚至与我的梅花神牌,或者那短剑本身的特质有关。我需要时间仔细研究。”
他揉了揉眉心,连续使用高阶神牌能力和高度紧张的神经,让他也感到了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我们需要重新评估陛下的‘死亡’。如果这一切都在陛下的计算之内,那他是否……还留有其他的后手?或者,他的‘死’,本身就是某种计划的一部分?”
这个想法过于大胆,让苏尘汐心跳都漏了一拍。
假死?
可能吗?
但那毒发的惨状,七窍流血的画面……
她用力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当务之急,”周客做出了决断,“是让你‘消失’一段时间。”
“消失?”苏尘汐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