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慢慢散去,众人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在这片土地上。
那是一具具残破不堪的尸体,那是陡然倒下的敌方旗帜,那是鲜血染红的战甲,那是一战到底的陈天岳,那是故事的尾声。
众人没有活下来的喜悦,也没了对战争的恐惧,眼底是麻木,是对世界的一种新认知,是未来该何去何从的迷茫。
“唉……”置身事外的江薇暗叹一口气。
“剧本中,项羽注定死亡……你为什么要站出来?”
游戏一旦开始,任何提示,都会被“规则”判定她放水。
她打了一个响指,“剧本世界”崩坏,大地瓦解,山河破碎,所有活着或死去的“演员”掉入无尽深渊。
这个过程持续了三秒,等众人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已经回到“纯白室内”。
地上,那是五具尸体。
幸存者,有的伤痕累累,不断哀嚎,有的一声不吭,坐在角落,有的哭成泪人,心如刀绞……
“四面楚歌”游戏,对众人造成无法释怀的心灵创伤。
“陈叔……”陶宝悲痛欲绝,呼吸渐渐困难,渐渐开始岔气,哭到几乎要晕厥。
宋平安愣神一秒,瞳孔聚焦在花臂男子的尸体上,如遭雷劈。
“喂……开玩笑的吧?”
“喂……老陈?老陈!”
他一步三晃走过去,左脚绊了右脚一下,“噗通”摔倒在地,“你妈的……呵!”
宋平安笑了一声,状态非常不对劲,毫无征兆嘶吼道,“陈天岳!”
简雨晴捂住嘴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情绪不受控制,“叔!”
“呼……”林顾北瘫坐在地,一次次深呼吸,垂下脑袋,胸口堵得慌,像有一块巨石压在心上,他让窒息。
“陈叔……你起来。”暮暮一边摇晃陈天岳的身体一边嚎啕大哭。
然而,那个喜欢说“扑街”,一副社会“大佬”气质,在任务中“永远冲在第一个”,心愿是“复活女儿,与妻女团聚”的男人……
没有任何回应。
他仿佛一具尸体,不,他就是一具尸体,躺在冰冷的地上,除了嘴角的一抹浅笑,留下的……是千疮百孔的身体,是遗憾。
生命本质是一场旅行,陈天岳到站了……
苏沐苒想要唤醒奄奄一息的江轻,可他伤势太重,本就时日不多的他,在战场中被一群士兵砍翻,没死……是王守救援及时。
悲痛情绪在“纯白室内”蔓延,不止“新世界”众人,另外四名死者的同伴也哭的凄惨。
舒柔瘫在地上,右手握拳抵住鼻子,望着温子涵断了一双腿的尸体,“……温姐。”
她声音颤抖,自从加入“月下”,温子涵一直挺照顾她,两人属于长期搭档,参加过数次任务,生死与共活到现在。
另一边,短发女子趴在“涛哥”尸体上哭泣。
江薇平静看着这一切,脸上无喜无悲,也不敢表现出一丝难受。她铭记身份,是二十一级难度的“守关者”,是黑幕麾下一名“观众”。
哒踏,哒踏,哒踏……
她走向右边一扇门,走向黑暗。
……
神秘影院,放映厅内。
银幕上浮现一张白纸,无头的楚歌跌落,包括头颅。
楚歌捡起头颅,“我没死!?”
第二排,“诡圈”三位女王蹙眉。
喜欢红色衣裙的灵七问道,“栀栀,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喜欢蓝色衣裙的齐栀点头,“奇迹‘作家’对现实影响很深。”
喜欢黑色衣裙的云叶音说,“她活不了几年,一颗棋子罢了。”
“诡圈”三大“二五仔”团聚。
程野把玩着一副扑克牌,笑问,“老楚,四面楚歌好玩吗?”
钱多多双手环抱,叹了一口气,“陈天岳,我挺欣赏他的!”
劫后余生,楚歌抱紧妻子,说,“江薇这人,不要得罪!”
众人议论纷纷,情绪高昂,唯独第一排的雅雅心不在焉,左边椅子上摆放一杯奶茶和一串草莓糖葫芦,以往,她总会一边吃一边与黑幕斗嘴,今天……安静如人偶。
……
夜幕低垂,走廊第一间室内。
墨绿色大衣丢在地上,穿着一件粉色毛衣的陶宝坐在窗户前。
窗外一片寂静与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说明他们不在现实中。
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片刻,江轻走出来,赤着上身,伤口在“不死”的治愈下恢复七七八八,他将血迹清洗干净。
他踱步女孩身后,大手放在对方头顶,“他是英雄。”
陶宝没有了力气,嗓子也早已哭哑,“我不希望他是英雄。”
“江哥……陈叔死了。”女孩的呼吸很重很痛,“我们会死在这次任务中吗?我们好像没有通关二十一级难度的实力。”
第一阶段的九次任务,他们险死还生,第二阶段的七次任务,他们与“守关者”斗智斗勇,各种攻略,第三阶段……他们笑不出来了。
本以为……冯瑶瑶的死亡,已经是“新世界”的一个遗憾与句号。
事实证明,第三阶段的任务,难度超乎想象,他们并非主角,别的“演员”会牺牲,他们……也可能随时牺牲。
更不幸的是……陈天岳没有变成鬼。
“江哥。”陶宝吸了吸鼻子,“你今天没有哭,不难过吗?”
收敛思绪,江轻呼出一口气,对女孩说,“难过,但……我流不出眼泪了。”
“变成一个平静的人,这一课要流很多泪,我上完了这一课。”
陶宝身体一颤,再次绷不住,抱紧江轻哭泣,“江哥,你不要这样说嘛……我好难受。”
唉!江轻抬头,眺望窗外黑暗。
【他喊我一声叔,我这条命可以给他。】
【天塌了,我顶着。】
过往回忆一帧一帧浮现脑海。
江轻失神了好半天,抚摸女孩额头,“早点睡吧,我让鹿璐陪你。”
陶宝委屈抿嘴,“你要去哪?”
“去~”江轻拿起外衣披上,“去找江薇。”
薇薇……女孩神情有一瞬的复杂,出声道,“我跟你一起去。”
江轻很憔悴,“你就……”
“呜……我一个人害怕。”陶宝打断他的话。
“好吧。”江轻点头答应。
这一招真管用……陶宝心中嘀咕,哒哒哒跑进卫生间,冷水洗了一把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两人离开第一间休息室,打开那扇深红的门,映入眼帘的是“纯白室内”与……舒柔。
少女伤势也不轻,身穿一件露肚脐的短袖,脖子、手臂和腹部用绷带包扎,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拥有“不死”或“破晓”,任务中受了伤,有医疗物品还好,没有只能硬扛。
三人同时一愣。
陶宝声音低哑,“小柔。”
“你在干嘛?”江轻明知故问。
谁知,舒柔慌了神,敷衍一句折返休息室,“我睡不着,散步。”
对此,江轻摇了摇头,并未多说什么,径直走向正对面的门。
他扭动门把手,出乎预料,门没锁。
“知道我要来?”江轻呢喃一句,打开门。
他呼吸一滞,门后……是一套大平层,是蓝海市“新月小区”,是他与妹妹和解后,同居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