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之上,风声似乎都在为众僧让步。
周围的师兄弟们还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猜测着接下来会不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你们说,难嗔师伯会出手吗?他老人家的‘韦陀杵’可是地阶绝学!”
“我看难说,对方毕竟是宗师,恐怕得罗汉堂的难空师伯亲自上阵,用‘大金刚拳’才能镇住他!”
“你们看,为什么师兄弟们突然站不住了?”
一个秃头玩家撇了撇嘴,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低声道,“不懂了吧,这叫气场压制,是精神层面的对抗!没看咱们这边好几位师叔脸色都白了吗?那顾渊,根本就没动手!”
这些议论,阿龙充耳不闻。
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远方那场无形的对峙上。
他看不懂什么“气场压制”,但他能感觉到一种东西。
那是一种无形无质,却又真实不虚的力量,从那个黑袍男子的身上弥漫开来,仿佛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笼罩了整个广场。
“意志……”
阿龙的心中,猛地跳出这两个字。
他想起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山洞,想起了那个被铁链锁住、疯疯癫癫的法愚师父。
法愚师父曾在他为其送饭时,偶尔清醒片刻,指点他武学时便提过,武道臻至化境,比拼的早已不止是拳脚招式,更是心神与意志的交锋。
一念起,可令山河变色;一意动,可叫鬼神退避。
原来,这就是师父所说的……意志的战斗!
阿龙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他看到,站在方丈身后的几位师伯,身形已经开始微微摇晃,脸色苍白,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而更外围的一些平日里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眼高于顶的慧字辈师兄,更是狼狈不堪,有的甚至双腿发软,几乎要站立不稳。
其中,就有那个曾经抢过他饭食,还罚他多挑十担水的戒律院首座弟子,慧真!
看到慧真那副想强撑着维持颜面,却又控制不住身体颤抖的滑稽模样,阿龙的心底,竟没来由地升起一丝快意。
他那紧绷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向上扬起,一个“哈”字差点就要冲破他多年的誓言,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连忙收敛心神,再次望向那个黑袍身影时,眼神已经变了。
那份源于同门被辱的敌意,不知不觉间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武者本能的、对绝对强者的敬畏与崇拜。
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强到这种地步!
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能让少林一众高手,如临大敌。
就在这时,他看到远处的顾渊似乎开口说了些什么。
距离太远,声音传不过来,但他能清晰地看到,随着顾渊话音落下,对面少林众高僧的脸色,齐齐一变!
苦乘方丈身后的难嗔禅师,那位以火爆脾气闻名的达摩院首座,更是勃然大怒,须发戟张,周身气劲鼓荡,似乎下一刻就要化作怒目金刚,出手降魔!
“要打起来了!”
“太好了!让这狂徒见识见识我少林的厉害!”
墙头上的师兄弟们顿时激动起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唯恐错过任何一个细节。那些Npc弟子们天真地以为,自家师伯出手,必定是手到擒来。
而夹杂在其中的玩家们,则大多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啧啧,达摩院首座要上了吗?这可是大新闻。”
“上个屁,没看方丈拦着他吗?真打起来,这首座估计撑不过三招。宗师和一流,那是天壤之别。”
阿龙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比那些普通的师兄弟们看得更清楚。
他担忧地望着场中,心中焦急万分。顾渊如此年轻,便已是宗师,气血之鼎盛,意志之凌厉,简直骇人听闻。
而苦乘方丈虽然也是宗师,但年事已高,气血衰败,真要动起手来,俗话说,拳怕少壮,胜负恐怕只在五五之数。
若是方丈败了,那对少林的声望,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然而,预想中的惊天大战并未发生。
只见苦乘方丈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掌,轻轻按在了难嗔禅师的肩上,摇了摇头。随后,他上前一步,走到了顾渊的马前,双手合十,口中似乎在说着什么。
他神态平和,没有丝毫怒意,反而像是在与一位故友叙旧。
顾渊也从马上翻身而下,对着方丈还了一礼。
紧接着,在墙头所有弟子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苦乘方丈竟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亲自为顾渊引路,领着他向寺内深处走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
“方丈怎么……把他请进去了?”
“不打了?”
墙头上的议论声,瞬间从激昂转为了错愕与不解。
眼看着方丈等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视野中,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师伯们回来了!快跑!”
“呼啦”一下,墙头上那群“麻雀”顿时作鸟兽散。
一个个手脚并用,以最快的速度从墙上溜了下来,朝着各自的院落跑去,生怕被回来的师伯们抓个正着,领一顿戒棍。
阿龙虽然心中万分不舍,但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少林戒律森严,被抓到偷窥长辈,责罚是免不了的。
他灵巧地跳下高墙,混入四散的人流中,快步向后山走去。
他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顾渊,他到底想做什么?找人打架?还是另有所图?
若是他真的对少林不利……
阿龙的脚步微微一顿,脑海中浮现出后山禁地那个深邃的洞窟。
不行,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自己必须去求法愚师父出手!
在阿龙的心中,那个疯疯癫癫,却偶尔会流露出深厚武学见识的法愚师父,或许是能与那位“神魈”顾渊相抗衡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