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营帐内只剩下火盆里微弱的炭火噼啪作响。
李云初手腕轻转,绳索悄然滑落。
那绳结看似牢固,实则早被她用藏在指甲里的薄刃割断了大半。
“唔……”上善迷迷糊糊睁开眼,刚要出声就被李云初捂住了嘴。
“嘘——”李云初指尖在她唇上轻点,另一只手迅速解开她身上的绳索。
上善一骨碌爬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我就知道师父有办法!”
她压低声音,得意洋洋地邀功,“我今晚演得不错吧?那种惊慌失措的感觉像不像?”
李云初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像,比戏班子的小旦还像。”
她从靴筒抽出两把短刃,递了一把给上善,“戏还没演完,继续。”
上善会意,扯着嗓子尖叫:“师妹!你怎么了?”
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快来人啊!”
帐外立刻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名守卫掀帘而入:“出什么事——”
话音未落,守在门侧的师徒二人同时出手。
李云初一记手刀精准劈在守卫颈侧,上善则抄起铜壶狠狠砸向另一人后脑。
“砰!”两名守卫闷哼倒地。
上善蹲下身,歉意地拍了拍那人的脸:“对不住啊大哥,铜壶是空了才砸你的。”
“别贫。”李云初已经利落地剥下守卫的外袍,“换上,我们走。”
两人迅速换好装束。
夜色中,两个“守卫”大摇大摆地穿过营地。
远处主帐仍亮着灯,隐约可见江柚白的身影映在帐布上,似乎正在查看地图。
上善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小声道:“这个江柚白大晚上还这么用功啊。”
李云初先是一怔,随后加快了脚步。
上善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
客栈二楼,李云初倚在窗边,指尖轻挑开一线竹帘。
月光下,接头地点四周的树丛间隐约可见刀光闪烁。
全是江柚白布下的伏兵。
看来江柚白这厮这次是志在必得!
“啧啧。”上善翘着腿坐在茶案上,啃着顺手牵羊来的梨子,“江柚白要是知道这是个抓他的局,脸色一定精彩得很。”
她眯着眼笑,“我都等不及看他明天被五花大绑的样子了!”
李云初没有回应,眉头反而越皱越紧。
她反复摩挲着衣角,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师父?”上善察觉到她的异样,跳下桌凑过来,“你怎么了?”
“这一切太顺利了。”李云初低声呢喃,“总感觉江柚白不会这么容易上当。”
上善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再聪明的人也有疏忽的时候,师父你就是想太多。”
她递过半个梨子,“等明日一到,咱们的计划成功,一切就都……”
“不对。”李云初按住她的手,“你看那边。”
她指向远处一棵老槐树,“那树上的暗哨,半个时辰没换过位置了。”
上善眯眼望去,倒吸一口凉气:“是……稻草人?”
李云初猛地转身,“我们中计了!立刻离……”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江柚白玄衣墨发,慢条斯理地踱步而入:“殿下这是要去哪?”
上善的梨子“咚”地掉在地上。
李云初反手将短刃抵在身后,面上却绽开笑容:“侯爷深夜造访,可是想我了?”
烛火映在他冷峻的眉眼间,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殿下真是好手段,折腾这么久,就是为了给本侯设局呢?”
他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袖口,“可惜,棋差一着。”
他抬手一挥:“带进来。”
凌云押着五花大绑的冷月走入,后者发丝凌乱,嘴角带血,显然经过一番搏斗。
上善倒吸一口凉气:“冷月姐!”
李云初瞳孔微缩,指尖无意识地掐入掌心。
最终还是出事了!
江柚白悠然落座,拎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不得不说殿下这计划的不错。”
茶汤倾入杯中,泛起涟漪,“等本侯自投罗网,再一举擒获?”
他轻啜一口,抬眸冷笑,“可惜人手太少。”
茶香氤氲间,李云初忽然笑了:“侯爷何时发现这是个局的?”
“起初并未察觉。”江柚白把玩着茶盏,“要怪,就怪你的人……”
他目光扫向冷月,“出了纰漏。”
冷月羞愧低头:“主子,是属下的错。”
她声音嘶哑,“这次调来埋伏的一批人里,混进了温夜行旧部。”
“那人见温夜行倒台,转头就投靠了侯爷。”
李云初眸色顿了顿,手指不自觉攥紧。
到底还是失算了!
江柚白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目光锐利地刺向冷月:“你叫她主子?那昌平公主算什么?”
“昌平公主尸骨未寒,你便急着认新主了?”他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用旧主的旧部,来效力新主?冷月,你可真是昌平的好部下啊!”
冷月身形一僵,却抿唇不语。
李云初轻笑一声,“侯爷这话说的……好似是在为我大皇姐鸣不平?”
她扯了扯唇角,“我大皇姐身死,冷月效忠我有何不妥?我可是大皇姐最亲爱的妹妹。她不投靠我,难不成要投靠你呀?”
江柚白冷哼两声,“有何不可?至少投靠我,比投靠你靠谱!”
这狗男人是哪里来的自信?
李云初白了他一眼,径自走到江柚白对面坐下,素手一摊:“我懒得跟你瞎扯!这局我输了,我认栽。”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江柚白忽然倾身向前,指尖挑起她下巴:“其实本侯很好奇……”
他气息拂过她唇畔,“你抓我,究竟想做什么?”
李云初迎着他的目光,忽然展颜一笑:“侯爷很快就会知道。”
“什么?”江柚白脸色骤变,手中茶盏“啪”地碎裂。
“你在茶里下药了?”
“侯爷真聪明!这就猜到了呀!”李云初轻轻推开他的手,“三个数。”
“三!”
江柚白连忙站起身,却踉跄了一步。
“二!”
凌云拔剑欲冲上来,却被上善一个扫堂腿绊倒。
“一!”
江柚白重重跌回椅中,视线开始模糊。
这该死的女人,给他下连环套!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抵不过药力,最终重重倒回椅中。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听到李云初冰冷的声音:“凌云,替我给秦砚洲传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