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晏来过相府几次,都是座上宾,府中也没人阻拦她四处走。
静静坐在他房中等着,小厮已将屋中蜡烛点亮。
孟西转了好几圈儿,最终等得靠在院中石桌上打瞌睡。
明晏看着蜡烛一截截短下去,却还未等到他回来。
站起身,四处查看。
床榻整齐,书桌干净。
书架上放满了书,手指一本本滑过。
将他书案上的笔一支支取下来试过,又重新挂好。
书架上放置着一个精美的漆盒,里面放着一卷还未装裱的画。
明晏好奇展开,手指缓慢转开画卷,里面的人像清晰出现在她眼前。
手指顿住,心微微发热。
画的是她躺着的睡颜。
一笔一划,细致用心,栩栩如生,像是她真乖乖睡在纸上一般。
重新卷好,放了回去。
走到他床边,脱了鞋子外套,放下床帐,躺了上去,盖好薄被。
被子里熟悉的味道一点点漫出来包裹全身,闭上眼无论翻转成哪个姿势,都感觉他似乎就在身边。
可是一睁眼,却什么也没有。
心中空落落的。
以前从未试过找他,似乎只要她需要的时候,他总是会出现。
如今他不在相府,不在穆家,不在公衙,她竟然不知去哪儿才能找到他。
辗转反侧半晌,浑身都是他的味道,更是睡不着。
穿好衣服鞋子出了屋,叫醒打盹儿的孟西,离开了相府。
吩咐孟西,“去找人。”
孟西:……
没法睡了。
领命去办。
回京之时明晏就让魏直四处安插暗桩,要在京城建立自己的信息网。
如今已经小有成效。
魏直不在,只能孟西去办。
明晏独自骑马去了大将军府,轻车熟路冲到苏卫房中,将睡得正香的他从被子里挖了起来。
“你还有脸睡!要不是你说漏嘴,他至于这么生气吗?”
苏卫往里一滚,忍着怒气道:“我是实话实说。”
“白请你吃饭了,你就这么报答我的。”
苏卫一把将她推开,“我十倍还你饭钱,你睡不着别来折磨我啊。”
明晏一把拧住他的手往床下拖,“我不要钱,我要人!你起来,帮我去找人。”
苏卫顶着满头的气被她拉了起来,明晏将一旁的衣服往他身上一扔,“快穿!”
“咚——咚,咚。”
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
苏卫彻底怒了,“三更半夜,我上哪儿给你找人去!我哪儿那么大势力说找谁就能找到谁?”
“咱们说好是过命的交情,大海捞针你也要帮我捞出来。”
苏卫眯着困顿的眼睛伸长脖子,“来来来,命给你,我明早睡醒了帮你找不行吗?”
“我都睡不着,你也不准睡。”
苏卫拳头都捏紧了。
咬牙切齿道:“他不是省心的男人吗?说不定明天自己就回来了,根本不用你找。”
“那要是不回来呢?”
苏卫又躺了下去,“不回来我再陪你去找。”
明晏站在床边,看着苏卫翻个身又睡了过去,心一横,直接坐在床边躺他身边,“那一起睡。”
苏卫立马坐了起来,看着心安理得躺在他床上的明晏,头昏脑胀,“你要在我床上躺一晚上,明早我阿娘就拿刀砍我,你那小侄女又要骂我不要脸,明明就是你更不要脸!”
明晏看着他,“你去不去帮我找人?”
苏卫深呼吸一口气,认命穿衣穿鞋。
止不住抱怨道:“明明就是你看上的人,便宜我一点儿没占,干活倒是没忘了我。”
打着哈欠心底骂骂咧咧出了门。
只要晚上没关门的店铺,都去找了一遍,没人。
中途又回相府问过一次,还是没回来。
问到他可能会去哪儿,也没人答得上来。
站在慧真塔八楼,俯瞰整个京城,天边升起鱼肚白,苏卫抵在木墙上问道:“还找吗?”
明晏越找越迷茫,看着底下若隐若现的屋舍,“你说他在这儿待了一晚,在想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
“你也是男人,你不知道?”
“我是男人我就要知道?”
明晏百思不得其解,“我又不是没去过那种地方,他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啊,他明明知道我也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
苏卫摇头,“我觉得他不是生气,若是生气怎么没有撒气?就算不朝你撒气,总有别的撒气的方式。”
“那不是生气是什么?”
“陛下说他精气神都没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最近做了什么,让他连来质问你都提不起精力吧。”
明晏一屁股坐在地上,头抵着栏杆,“我不知道,我和以前一样啊,那天晚上我也叫他了,他自己不去的。”
苏卫打了个哈欠,抄着手道:“他连轴转了两天一夜,帮你这么大忙,你谢过他了吗?”
沉默。
苏卫又道:“还有那毕襄,他知道吗?”
明晏不明白,这跟毕襄有什么关系?
“他应该不知道吧,我都是当天早上才知道的,下午回吏部见着他他就不高兴了。”
苏卫道:“说不定他知道呢,满京有他不知道的事吗?人家帮你干活,你出去找乐子,还带着陛下给你选的驸马出去玩儿,他能高兴就怪了。”
明晏抬头看他,“谁告诉你那是给我选的驸马了?”
“不是吗?”
“那明明是给莹莹选的,父皇专门让我带着他去桑田看的。”
苏卫:!!!!
抄着的手也放了下来,走到明晏身边蹲下,“给小郡主选的?”
明晏有气无力嗯了一声。
又自顾自分析道:“应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么快,他应该还不知道才对。”
苏卫已经没心情去管她的烦心事了,自己的烦心事这不就是来了吗?
拍了拍明晏的肩,“我还有我的事要忙呢,没空陪你找人了。”
说完就快速下了慧真塔。
明晏喊了几声都没喊住。
天光大亮,明晏再去了相府。
还是没人。
又去了协政堂,没人。
最后回了吏部,找了周礼青问他。
周礼青一头雾水,“他不在相府吗?那穆家呢?”
明晏忍着性子道:“都没有,你与他是同窗,关系还不错,你觉得他会去哪儿?”
周礼青摇了摇头,“他平时要么在忙公务,要么就是在家中,没见他去别的地方待过许久。”
“那他还有没有什么交好的人,可能会去谁家中?”
周礼青肯定道:“没有,他入仕早,朋友少,也从未听过他在外留宿。”
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什么,却又想起他的警告,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