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儿?林场的车?那咋办?要不咱跑吧。”
老二何二狗拉着大哥何大狗就想溜。
“跑啥,咱得上去帮忙!”何大狗一把甩开弟弟的手,将锄头往肩上一扛,大踏步从荒草里走了出来。
扯着嗓子喊道:“哎哟!这不是林场的东子嘛!可算碰着熟人了!”
他脸上堆起讨好的笑,露出一口大黄牙:
“俺们兄弟俩刚在这儿锄地呢,寻思着帮着填填这害人的坑,这不车就陷进去了!”
张均瞬间把枪横在胸前,警惕地往前跨了一步:
“少废话!大白天的,荒郊野岭锄什么地?”
李东阳抬手拦住张均,目光盯着何大狗腰间若隐若现的麻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行啊,想帮忙就把家伙放下。”
何二狗哆哆嗦嗦地把斧子扔在地上,两条腿直打颤。
何大狗倒是镇定些,哐当一声丢下锄头,搓着手凑过来:
“瞧您说的!俺们哥俩打小就敬重林场的好汉!上次你们游街示众的时候,我还去看热闹了呢!”
他边说边偷瞄李东阳腰间的枪,心里直打鼓。
早知道是枯树岭的车,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挖坑啊!
李东阳没接话,弯腰抓起块石头垫在车轮下,余光却始终没离开兄弟俩。
张均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举着枪慢慢绕到车后,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何大狗赶紧招呼弟弟:“二狗!还愣着干啥?去那边搬石头!”
兄弟俩手脚麻利地搬来几块大石头,李东阳发动车子,轮胎碾着石块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终于从坑里挣脱出来。
何大狗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谄笑着说:“这下好了!要不俺们再帮着把坑填了?”
“这么着急干啥?”李东阳关上车门,掏出烟点上,烟雾在他眼前缭绕,目光含笑的看向何大狗:
“说说吧,为啥挖坑?”
何二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鼻涕全下来了:
“好汉饶命!俺们是第一次啊!屯子里的魏老大说要是不挖坑拦辆车,让我们滚出靠山屯。”
李东阳眉头一皱:“靠山屯?”
“对对!我是何大狗,不对,我是何二狗,他是我哥,何大狗,我俩是靠山屯的。”
何大狗狠狠踹了弟弟一脚:“没出息的玩意儿!我来说吧。”
他咬咬牙,压低声音道:“就是魏添那畜生最近不知傍上了谁,抽烟都抽带把儿的,还收拢了一批周围的二流子,到处使坏。”
“别的大姓还好他不敢招惹,但是我们屯子就我和我弟两个。”
“昨天晌午他带着几个人,说要让俺们在这儿挖坑劫道……”
魏添?
李东阳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寒芒:“你们昨天就开始蹲着了,这路上劫过几次了?”
“没,一次也没,这年头有多少车啊,而且我们这坑也不深,林场的卡车陷不下去。”
何大狗知道林场的好,青杨屯那么多人都去了工作,虽然收入不算太高,但对于庄稼户来说,一个月十几块钱也不少了。
而且李东阳名声在外,他怎么敢去找林场的麻烦。
只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给魏添看而已。
李东阳满意点了点头:
“那倒是还不错,要是你们真害了人,那我就不会放过你们了。”
“谢谢,谢谢阳哥!”何二狗点头哈腰,他是真怕李东阳现场就给两人崩了。
此刻听到这话,激动地都快哭了出来。
“那就这么放过他们,魏添那边怎么办啊?”张均突然说道。
“哦,也是你们就这么回去,这哪能行,到时候魏添还不得又让你们来?”
“或者让人找你们麻烦?”
李东阳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何二狗,冷不防一拳就打了过去。
与此同时张均也是举起步枪,朝着何大狗脸上就是一枪托。
“啊!”两人疼得捂着脸开始在地上打滚。
“不要啊!不要啊!阳哥!均哥我错了!”
李东阳和张均对视一眼,一人提起了一个:“别哭丧,没打算弄你俩···”
“嘶···均儿你咋下手这么狠?”李东阳看着何大狗那乌青渗血的眼眶和鼻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切,你还说我呢,你瞅瞅二狗这鼻子,鼻血都止不住了。”
李东阳尴尬地笑笑,一人给塞了一包烟:“接着吧,带把儿的好烟。”
何大狗捂着脸不敢去接,他弄不懂两人这是干啥。
明明聊得好好的,怎么冷不防就开始动手了。
“接着,不是硬要打你,这是给你保命呢。”
李东阳将烟塞到了何大狗怀里:“你俩不带点伤回去,魏添就算是不找你们麻烦,不也得再让你们过来?”
何大狗这才如梦初醒,颤巍巍接过烟,冲着李东阳和张均连连作揖:
“阳哥、均哥真是菩萨心肠!俺们兄弟俩记下这份恩情了!”
何二狗也从地上爬起来,涕泪横流地跟着道谢,鼻血流在衣襟上晕开暗红的印子。
李东阳拍了拍何大狗肩膀,掏出块皱巴巴的手帕扔给他:“把脸擦擦,回去就说遇到我俩,被揍得落荒而逃。魏添要是不信,让他来林场找我。”
他说话时眼底闪过一丝狠厉,转身又从车里翻出几根麻绳:“再把你们俩手脚捆松些,装作挣扎过的样子。”
兄弟俩依言照做,何二狗被捆得呲牙咧嘴,小声嘟囔:
“阳哥,这麻绳勒得太紧了。”
张均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少废话!松松垮垮像什么样子?魏添那狐狸精,不演得逼真点能糊弄过去?”
“反正现在也不算冷,一时半会儿冻不死!”
等一切收拾妥当,李东阳发动车子,引擎轰鸣声惊飞了树梢的麻雀。
吉普车扬起一路尘土驶远后,何大狗望着渐渐消失的车影,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二狗,今天要不是阳哥心善,咱俩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何二狗调整了一下姿势:
“哥,要我说咱干脆去林场找活计得了。魏添那伙人天天在屯子里作威作福,迟早得出大事。”
何大狗想抬脚去踹,但这麻绳实在捆得太紧,无奈他只能骂道:“你脑子里装的啥呢?”
“阳哥交代的事儿,这就忘记了?”
“咱现在是内奸,不对,卧底!”
“卧底懂不懂?把这事儿做好了,阳哥还能亏待咱呢?”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兄弟俩对视一眼,立刻瘫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干嚎起来:“救命啊!杀人啦!”
果然,没一会儿魏添就带着三四个流里流气的汉子晃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