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药入腹,磅礴温和的生机瞬间化开,如同甘霖洒向干裂焦灼的大地!云糯濒临崩溃的身体猛地一颤,灰败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体内那狂暴失控的力量在这股强大生机的滋养和疏导下,如同被套上了缰绳的野马,冲击的势头猛地一滞!那微弱的守护契约之力如同得到强援,光芒也稳定了一分!
趁此机会!陈意晚眼中厉芒爆闪!她右手依旧死死按在云糯左臂创口上方,压制邪力侵蚀。左手五指快如幻影,瞬间拔出数根随身携带的金针!针尖凝聚着精纯的青色真气,带着一种决绝的狠厉,狠狠刺入云糯左臂肩头、手肘、手腕几处大穴!针入极深,几乎透骨!
“断!”
随着一声冰冷的低喝,她指尖在针尾猛地一拂!一股极其霸道的寂灭寒意顺着金针瞬间灌入云糯左臂的经络之中!
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活物被强行撕裂的声响!
云糯那扭曲瘫软、正被灰黑邪气疯狂侵蚀的左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肩头开始,迅速变得灰败、僵硬、失去所有生机!皮肤下的暗金冰蓝光泽瞬间熄灭!仿佛在刹那间,这条手臂的所有生机与残存的力量联系,被那霸道的寂灭寒意彻底斩断!
那正疯狂钻营的灰黑邪气如同失去了载体和养分,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瞬间从断口处逸散出来,化作一缕微弱的黑烟,被陈意晚掌心吞吐的守护青光瞬间包裹、湮灭!
断臂求生!这是剜肉刮骨,亦是唯一能保住他性命的残酷手段!
剧痛如同灭顶的海啸,瞬间将云糯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彻底淹没!他连哼都没能哼出一声,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又重重砸落,彻底昏死过去。气息微弱到了极致,如同游丝,但体内那狂暴失控的力量失去了左臂这个巨大的宣泄口和冲突点,又在九转还魂丹的磅礴生机滋养下,如同被安抚的凶兽,虽然依旧蛰伏在残破的躯壳内蠢蠢欲动,却暂时被压制在了相对可控的范围内。
陈意晚缓缓收回双手。她的指尖微微颤抖,脸色比地上的砂石还要苍白。强行压制、封禁、引导,最后更以金针寂灭之法断臂绝源,每一步都凶险万分,消耗巨大。她靠在冰冷的岩壁上,闭目调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疲惫。
日头彻底偏西,将巨大的风蚀岩柱投下更长的、如同巨兽獠牙般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硫磺和一种劫后余生的死寂。
当最后一缕残阳的余晖如同粘稠的血浆,涂抹在赤麟古道嶙峋狰狞的赭红色岩壁上时,陈意晚睁开了眼睛。眸中的疲惫未褪,却重新凝聚起磐石般的冰冷意志。
她走到依旧昏迷的云糯身边。他的断臂创口已被她用真气强行封住,不再流血,但那焦黑萎缩、如同枯枝般的断口,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触目惊心。她撕下自己一截相对干净的里衣下摆,动作利落却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生硬,将断臂创口紧紧包扎起来。
接着,她俯身,架起云糯唯一完好的右臂,将他沉重的、如同破布袋般的身体拖拽起来,半架半拖着,朝着岩柱林外那片被血色残阳笼罩的、更加荒凉险恶的赤麟古道深处走去。步履沉重而坚定,每一步都在滚烫的砂石上留下深深的足迹。
赤麟古道,如同一条被天火焚烧过、又被巨斧劈开的巨大伤疤,蜿蜒在赭红色的荒凉群山之间。脚下的岩石滚烫,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刺鼻的硫磺气息,吸入口鼻如同吞下烧红的炭块。嶙峋的怪石形态狰狞,在血色残阳下投射出扭曲拉长的鬼影。没有草木,没有鸟兽,只有永恒的灼热和死寂。
陈意晚架着昏迷的云糯,在这片炼狱般的土地上跋涉。她的速度不快,每一步都踏得极稳。汗水早已浸透了她素色的粗布衣衫,又被高温迅速蒸干,留下一圈圈白色的盐渍。额角的汗珠滚落,滑过苍白而沉凝的脸颊,滴落在滚烫的岩石上,瞬间化作一缕白烟。
云糯的头无力地垂落在她的肩侧,每一次颠簸都让他的身体无意识地抽搐一下,断臂处包扎的布条渗出暗红的血迹。他的气息微弱而紊乱,体内那蛰伏的凶兽并未安眠,在九转还魂丹药力与断臂剧痛的双重刺激下,依旧在残破的经脉中不安分地冲撞,带来阵阵灼热与冰寒交织的悸动。
前方,古道拐过一个巨大的、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弯角。一座依托着陡峭山壁而建、早已废弃多年的驿站废墟,如同巨兽的骸骨,孤零零地矗立在血色黄昏中。断壁残垣大半被风沙掩埋,仅存的半截土墙和几根焦黑的木梁歪斜地指向天空,散发着腐朽破败的气息。
陈意晚的脚步在驿站废墟前停下。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那些坍塌的土墙、焦黑的木料、以及地面上凌乱的碎石。空气中那股无处不在的硫磺味里,似乎……掺杂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令人作呕的腥甜!
不是寻常野兽的腥臊,而是……带着一种阴冷腐朽、如同陈年污血混合着腐烂内脏的气息!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胸前贴身藏匿的那缕暗金发丝。那缕金丝竟在此刻,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如同被某种同源又相斥的污秽气息所引动!
祸胎的污染!
陈意晚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如同万载玄冰!她将昏迷的云糯小心地安置在一块巨大的、背风的岩石阴影下。指尖连点,几道凝练的青色气劲打入他周身大穴,形成一层微弱的守护禁制,隔绝外界气息,也暂时压制他体内蠢蠢欲动的力量。
做完这一切,她缓缓起身。腰间那柄看似朴实无华、剑鞘蒙尘的长剑,被她无声无息地握在手中。剑柄入手冰凉,却仿佛与她体内沉寂的杀意瞬间连通!
她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踏入驿站废墟。
残阳如血,将断壁残垣染成一片刺目的暗红。腐朽的气息混杂着那丝若有若无的腥甜,在死寂中弥漫。她的足尖点在碎石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一寸寸丈量着这片死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