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象混乱至极!如同沸水滚油,又似风中残烛!体内数股狂暴力量在疯狂对冲、撕扯!一股是霸道灼热、带着涅盘重生气息的烙印之力(雨眠留下的王血余烬所激);一股是阴寒蚀骨、充满湮灭恶念的祸胎邪力(被污秽浆液侵蚀);还有一股,则是精纯却微弱、带着献祭与契约气息的守护之力(如昼最后渡入的力量)!这三股力量在他残破的经脉与脏腑中肆虐,彼此绞杀,将他本就濒临崩溃的生机推向彻底湮灭的边缘!
更糟糕的是,那阴寒的祸胎邪力如同跗骨之蛆,正顺着被腐蚀的伤口,不断侵蚀着烙印的灼热之力,并向心脉蔓延!一旦心脉被彻底污染…神仙难救!
陈意晚的指尖甚至能感受到那股邪力冰冷的恶意与贪婪,它似乎感应到了她强大精纯的生命气息,变得愈发活跃起来!
时间,刻不容缓!
陈意晚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她并指如剑,指尖瞬间凝聚起一点凝练至极的青色光华,快如疾风,在云糯心口膻中、背后灵台、头顶百会三处大穴闪电般连点!
“封!”
一声清冷的低喝。三道精纯的、带着翠谷本源生机的守护真气,如同三道坚韧的青色锁链,瞬间打入云糯体内,强行锁住他摇摇欲坠的心脉与神魂,暂时隔绝了那祸胎邪力最直接的侵蚀!
云糯剧烈起伏的胸膛,在这三指落下后,竟奇迹般地稍稍平复了一丝,那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也微弱下来,但脸色依旧灰败如死。
这只是饮鸩止渴!三股力量的冲突并未解决,祸胎邪力仍在缓慢渗透封锁!
陈意晚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与蚀骨的悲痛。她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的青色玉瓶,拔开瓶塞,一股沁人心脾、带着浓郁生机的草木清香瞬间弥漫开来,稍稍驱散了周围的污秽气息。
瓶中仅有三颗龙眼大小、通体碧绿、流转着氤氲宝光的丹药——九转还魂丹!这是她压箱底的保命之物,耗费无数天材地宝,穷尽半生心血也只炼成这三颗!
没有丝毫吝啬,陈意晚取出一颗,指尖真气微吐,将其震成细密的碧绿色粉末。她一手捏开云糯紧咬的牙关,另一手将那蕴含着磅礴生机的药粉,混合着自身精纯的守护真气,化作一道温润的碧流,小心翼翼地渡入他口中。
丹药入体,磅礴温和的生机瞬间化开,如同久旱逢甘霖,滋养着云糯枯竭的经脉与碎裂的脏腑。他灰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冰冷的躯体也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暖意。体内那代表烙印涅盘的灼热力量,在得到这股生机的支援后,光芒似乎也稳定了一分,暂时压过了祸胎邪力的反扑。
然而,那阴寒的邪力如同潜伏的毒蛇,并未被彻底压制,依旧盘踞在伤口附近,伺机而动。烙印之力与守护之力虽暂时稳固,但三股力量的平衡依旧脆弱如累卵。
陈意晚探完脉象,眉头紧锁。外伤可愈,内损可补,但这纠缠的邪力与混乱的本源冲突…非一时之功!更非此地久留之所!此地残留的祸胎恶念与阴寒死气,对云糯的恢复有害无益,甚至可能再次引动他体内的邪力!
她必须立刻带他离开这处绝地!
目光再次扫过那深不见底的幽涧,眼底的悲恸与恨意汹涌如潮,最终被她强行压下,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寒潭。涧口残留的微弱气息告诉她,下方死寂沉沉,生机断绝…雨眠…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只剩下磐石般的决绝。
俯身,陈意晚小心翼翼地将云糯沉重的身躯扶起,让他靠在自己肩头。他的体温透过沾染血污的衣料传来,带着重伤者的虚弱和烙印的灼热。她一手稳稳扶住他,另一只手并指如刀,青芒吞吐,将勾住云糯衣袍的尖锐石棱无声削断。
目光最后掠过那深涧,如同镌刻。
随即,她不再有丝毫停留。足下一点,青色真气流转,托着她和云糯两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废墟之外、那残阳如血的远方,疾掠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崩塌山峦的阴影与漫天烟尘之中。
只留下这片死寂的废墟,以及那深涧之口,兀自翻涌着冰冷的黑暗,如同大地永不愈合的伤口。残阳的余晖洒落在染血的碎石和破碎的衣角上,凄艳而苍凉。
风中,似乎还残留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又似一句无声的誓言:
“雨眠…娘亲…定会回来…”
翠谷的哀鸣早已沉寂,崩塌的轰鸣亦被山风嚼碎,只余下呜咽盘旋在断壁残垣之间,如泣如诉。陈意晚携着云糯,身形化作一道淡青色的残影,在崩塌的山体阴影与弥散的尘烟中疾掠,快得撕裂了凝固的悲伤与死寂。她并未远离这片伤心绝域,而是循着记忆深处早已模糊的路径,折向翠谷外围一处更为隐蔽的裂谷深处。
那里,曾是她年少时无意间发现的一处天然避风地,石壁环抱,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窄缝后,藏着一个小小的石穴。当年不过是采药途中避雨的所在,内里干燥洁净,甚至有细小的清泉从石缝渗出,汇成浅浅一洼。如今,这方寸之地成了唯一能暂时安身的孤岛。
足尖在嶙峋的石棱上轻点借力,陈意晚带着云糯的身影如同滑入水中的游鱼,无声地没入那道狭窄的石缝。眼前豁然开朗,一个仅容数人盘坐的石穴呈现眼前。洞壁光滑,显然是经年水流冲刷而成,空气里只有清冽的岩壁气息和微弱的泉水叮咚,将外界那令人作呕的血腥与腐朽彻底隔绝。
陈意晚小心翼翼地将云糯放平在洞内最干燥平整的一处地面。他沉重的身躯落地时发出闷响,脸色依旧灰败如蒙尘的纸,唯有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吊着一口气。她迅速环视四周,确认无虞后,才真正将目光沉凝在云糯身上。
没有半分迟疑,她从随身的布囊中取出几样简单物件:一个盛着清水的皮质水囊,一小瓶气味辛烈刺鼻的药粉,几块干净的素白棉布。剪开云糯早已被血污和腐蚀浆液浸透、板结发硬的前襟和左袖,动作稳而利落,毫不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