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凤凰纤指绕着令狐冲的衣带,眼波流转似春水:“公子怎地跑南疆来了?”软语如蜜,浑不顾屋内还有两位长老在场。
“不是你亲口说的?”令狐冲猿臂轻舒,将那抹蓝影又揽近三分:“若是想你,便来苗疆十万大山里寻。”
蓝凤凰抬眸瞧见情郎风尘仆仆模样,先是鼻尖一酸,继而笑靥如花,心底暖意如温泉汩汩涌出:“公子是在担心阿妹吗?”
令狐冲但笑不语,目光掠过面色阴晴不定的两位长老,最终停在满桌山珍上:“这一路可饿煞我也!咱们边吃边叙。”
“见过圣姑爷!”两位长老齐声抱拳行礼。
令狐冲刚入住主席,执箸的手微微一顿,似笑非笑道:“圣姑可是再三声明,谁再乱喊'圣姑爷',就要遭受拔舌之刑。你们可别乱称呼了。”
蓝凤凰挨着令狐冲坐下,纤纤素手提起木勺,舀了一勺酸汤,柔声道:“公子,山里湿气重,这酸汤最是祛毒开胃。”
令狐冲左持汤勺,右持酒盏,酸辣鲜香的鱼汤混着苗家米酒的醇厚,吃得酣畅淋漓。在他三番相邀下,桑三娘和秦伟邦也跟着坐了下来。
酒过三巡,他那双星目已微微泛起醉意,却仍不忘招呼两位拘谨的长老:“来来来,这苗家腊肉长时间烟熏,味道当真一绝。”
蓝凤凰忽然抿嘴一笑,蓝纱衣袖带起一阵香风:“三位慢饮,阿妹去取坛珍藏百年的镇教'五仙酿'来。”
桑三娘与秦伟邦对视一眼,皆知苗疆素有以毒虫入酒的习俗,却也不以为意。
倒是令狐冲闻言,手中酒盏猛地一颤,几滴琼浆溅在青衫上。五霸岗上那坛‘大补酒’的滋味霎时涌上心头——那火辣辣的后劲,能让他在众多红颜中游刃有余。
只可惜眼前只有蓝凤凰一名红颜,若真喝上百年大补酒,怕是五毒教弟子会被他嚯嚯干净。
未等令狐冲回应,蓝凤凰银铃脆响,已然走出屋外不见踪影。
“之前还以为两位前来为难五仙教!”令狐冲放下酒碗,笑道:“适才在梁上听了半晌,倒是听出些门道来。不过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还得请二位细说分明。”
“禀圣姑爷!”秦伟邦警觉地侧耳细听,确认檐外只有山风拂过竹叶的沙沙声后,这才压低嗓门道:
秦伟邦竖耳倾听,发现四周无人偷听后,这才恭敬道:“在下与桑长老确已暗中归顺任教主。神教九大长老中,文、丘、葛、郝四位皆已归顺。”
桑三娘接口道:“任教主手段了得,端阳之前,教中高层必有过半归心。”
令狐冲朗声大笑:“你们是归顺呢,还是摄于任教主的三尸脑神丹。”
“任教主文成武德、泽被苍生 ,千秋万载,一统江湖!我等自然诚信归附。”两位长老齐声高呼,声音虽响,却透着几分僵硬。令狐冲从他们眼神中还是能看出是被胁迫的。
“得嘞,得嘞!”令狐冲摆摆手,也不想戳破他们:“你们这般把底细全盘托出,就不怕任教主怪罪?”
桑三娘脸上难得浮出一丝微笑:“圣姑爷乃是攻上黑木崖的关键人物,任教主特意嘱咐,对您要知无不言。”
听闻此言,令狐冲忽然想起任我行在金刀门总坛匆匆离去时所说之言——“你只需答应老夫,老夫自有万全之法。”
倘若任我行真能暗中策反半数教众,再联合被抓上山的左道豪杰,还真有机会夺得教主之位。前提是,他加任我行,再加向问天,能战得过东方不败。
令狐冲暗自思忖:“东方不败武功再高,却有个致命弱点。大战之时,自己只需靠近杨莲亭,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令狐冲只是同意跟着一起上黑木崖,却未曾答应过任我行协助 攻打东方不败。只要救出任盈盈等红颜,他会毫不犹豫下崖,才懒得管任我行和东方不败哪个输赢。
令狐冲举起酒碗,笑道:“两位既然能自由出入黑木崖,可知圣姑以及她身边的两位丫头情况如何?”
桑三娘会意,朗声回应:“圣姑爷放心,且放宽心。如今黑木崖上,除了杨莲亭总管,就属圣姑最得东方教主欢心。圣姑虽说行动受限,可吃穿用度比往日还要精细三分。”
恰在此时,蓝凤凰怀抱着一只泛着青光的古朴酒坛掀帘入屋,莲步轻移间,腰间银饰叮当作响。那酒坛泥封上积着厚厚的尘灰,隐约可见几道蛛网般的裂纹。
“今日倒是托了公子的福!这'五仙酿'埋在地窖整整一甲子,饮之不仅能驱百毒,更能助长修为。”
蓝凤凰玉掌轻拍坛口,‘啵’的一声脆响,泥封应声而碎。霎时间,一股馥郁奇香如潮水般涌出,竹屋四壁的缝隙间顿时传来‘沙沙’作响之声,竟是引得方圆百步的毒虫争相而来。
她素手执勺,先给令狐冲满满斟了一碗,紧接着也毫不吝啬地给两位长老各倒一碗。琥珀色的酒液在碗中打着旋儿,隐约可见几丝金线般的沉淀。
令狐冲喉头滚动,接过酒碗仰颈便饮,饮罢将空碗往桌上一扣:“好妹子,这般佳酿你五仙教还有多少,可要给我都留着...”
桑三娘二人见状,生怕这浪子真来抢酒,连忙端起各自酒碗。只见秦伟邦胡须上还挂着酒珠,便已急急道:“谢谢蓝教主!”两人同时仰头,喉结上下滚动。
酒液入腹,顿觉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瞬间游走四肢百骸。他们吃了圣教特制的防毒丹药才敢硬闯五毒教总坛。但饮酒过后,更觉浑身轻快,连带着对周遭窸窸窣窣的毒虫也少了几分忌惮。他们自认没有避毒丹,也不再畏惧这些毒物。
蓝凤凰玉指轻掩朱唇,笑靥如花枝摇曳,纤纤素手又为二人各自斟满一碗美酒。
两人举碗一饮而尽。初时胸口同样暖意融融,不多时却化作一团燥热,如野火燎原。喉咙似有千百只蚂蚁爬过,眼前景物渐渐模糊,犹如蒙上一层薄纱。
“阿玲!带这位长老下去好生服侍。”蓝凤凰清喝一声,两名苗女应声而入,一左一右搀起秦伟邦。那秦伟邦面色酡红,脚步虚浮,竟似醉汉般踉跄而去。
令狐冲早觉体内异样,丹田中九阳真气自然流转,将那股燥热压了下去。转眼看那桑三娘双颊潮红,呼吸急促,一双眸子水光潋滟,心下顿时雪亮:这药酒必有古怪。
令狐冲剑眉微挑,似笑非笑道:“蓝妹子,你这是何意?”
蓝凤凰柔荑轻舒,纤纤玉指已搭上令狐冲臂膀,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桑三娘只是听从任我行号令,却非听从公子的。此次上崖,性命攸关。阿妹除了公子,不会相信任何人。”
令狐冲暗自苦笑:“莫非她以为男女欢好之后,那桑三娘便会不顾三尸脑神丹之毒,倒戈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