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月寻眼眸微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顾怀远把碎掉的祈福牌给他看,一向在自家阿姊身上不理智的青年第一次这么淡定。
他只是顿了一下,随后便移开了目光。
他说:“玄天宗的掌门还信这个吗?”
顾怀远:……
“我不得不信。”
池月寻转回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这位尽心尽力的师兄,最后还是移开目光。
顾怀远听见他轻声说:“大师兄为什么要这么关心阿姊呢?”
顾怀远:????
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我是大师兄,还是玄天宗的掌门,关心自己的师妹天经地义不是吗?”
池月寻嗤笑一声:“那你有这么关心过安筠吗?那你有这么关心过已经不算活人的祁鹤允吗?你自己说说看,除了我阿姊,你到底有这样关心过谁?!”
顾怀远几乎要被气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人指责他对师妹师弟的照顾,他现在就可以拍桌而起指着这个师弟告诉他他当年掉崖的时候快疯掉自裁的到底是谁。
“为什么不能放过她呢?”
顾怀远已经酝酿好的情绪噎在了半途中。
拍案而起到一半的顾怀远愣愣地看着抿唇不满的师弟,这句话像一道剑诀一样直穿他的道心。
“为什么不放过她呢……”
池月寻有太多记忆。
他看出来了,倘若没有玄天宗,没有他们,没有他,阿姊她早就全身而退了。
她本就是这个世界的过客。
顾怀远愣住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他确实在归月师妹身上上放了太多注意力。
就像他们的师尊和师叔们那样。
他们说,玄天宗容不下这个天才。
他们说,这个孩子身上背负了太多了。
他们还说:【怀远,你的师妹,你要拉住她。】
顾怀远茫然了,他直觉觉得月寻师弟在无理取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可是,不拉着师妹的话,难道要放她那样不顾性命到处折腾自己吗?
就她那只要你死,我活不活无所谓的作风,真的能不管吗?
池月寻讲完就后悔了。
他知道阿姊如果正常没了,是不会死的。
她只是去其他地方了。
但其他人不知道。
他曾经知道吗?
纵使他自诩毫无道德,但对毫不知情的大师兄说出这种话,他也是过分了。
他自己何尝不是拌住阿姊的一部分,他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别人?
道歉的话语在舌尖转上一圈又被池月寻咽下。
他又没错。
无所谓了,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怀远没问到想知道的东西,还被这小兔崽子气得半死,嗫嚅半天耗尽大半修行爆出来一个“滚”字。
偏偏始作俑者还毫无歉意:“只会走,不会滚。”
顾怀远这次是真的想让他滚了。
他深呼吸几下,把这小兔崽子团吧团吧滚走的心思压下。
“那个天才,你见过吗?”
池月寻知道他在说谁。
那个和柳见雪一样的存在。
这一世对方叫什么来着?
顾怀远蹙眉道:“天才倒不是重点,当初师妹的势头和那家伙也差不多,只是……”
池月寻拿指节摩挲着惑心。
“有人亲眼看着那弟子死而复生。”
本该死去的人突然复活。
就算救助人是残梦谷谷主,那也并不合理。
顾怀远看向他认识的唯一一个算是“起死回生”的存在,这个存在脸色微冷,但什么都没有说。
没有及时接话的池月寻在震惊。
他没想到伪装的那么好的家伙这时候露出如此拙劣的马脚,以至于另一个家伙像凑数似的。
还有这声势浩大的“讨伐”。
他就想问那组织人真的没有把自己的同盟当猴耍吗?
就连没有阿姊曾经逃课都能拿来作为阿姊心术不正的证据,但凡来个人因为他死而复生给阿姊扣个用禁术的帽子呢?
哦,这帮子蠢人,有几个直到死都想不到来索自己命的人是谁。
池月寻在流言刚起的时候便注意到了异常,可阿姊又让他不要管。
都默认他公报私仇的阿姊,竟然让他不要理会。
池月寻一下子就明白了,这阳谋里头,大概率还有阿姊自己的手笔。
就像上一世里,阿姊故意引蛇出洞一样。
其实这个存在根本不是什么事吧……
阿姊看中的猎物,另有其人。
“大师兄,如果那些都是什么秘密的话,我们怎么会就这样知道呢?”
池月寻拿着惑心站了起来。
回来一趟浪费了时间,血迹不擦干净现在估计不太好处理了。
不知道温家那小子有没有识相一点帮忙处理了。
“只是怕,背后另有其人而已。”
池月寻微微睁大眼睛,嘴角咧开一个弧度:“那又怎样?如果是死人变得活人的话,那让他重新变成死人不就好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已经变了芯子的家伙血统纯不纯。
如果纯的话,他不介意再拆条骨蛇送给阿姊玩。
只是没有毛皮的,阿姊似乎不喜欢?
那就插点羽毛再送给阿姊好了。
顾怀远总觉得这对姐弟背着自己在捣鼓什么大事,但看月寻师弟都不急的样子,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修仙界有名号的也就那么几个,大多数不可能蹚这次浑水,就算是来,玄天宗也不是不能招架。
就像月寻师弟说的,【让他们变成死人好了】。
只是,一直困扰师妹的,其实是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