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先生看房时话很少，目光更多地落在窗外的视野、楼间距、以及小区的安保和环境上。
他问的问题也很特别：“这栋楼的承建商是哪个？物业公司的背景了解吗？邻居大概是什么群体？”
陆青阳一一作答，甚至补充了物业公司的股权结构和近年来主要的服务投诉类型。
谭先生听着，不置可否。
看完房，谭先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客厅站了一会儿，忽然问：
“陆先生为什么卖房？据我所知，你在这里住得时间不长。”
陆青阳看了他一眼，坦然道：“个人规划调整，需要资金周转。”
他没说具体是什么规划。
谭先生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阳台外那一片还算疏朗的天空上，忽然笑了笑，对助理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转向陆青阳：“价格就按你说的，全款，手续尽快办。”
后来，赵中介才隐约打听到，这位谭先生是个低调的富商，买这房不是自住，是给情妇准备的，根本不在乎价格。
看中的就是这里地段闹中取静、小区管理严格、邻居成分相对简单。
而且户主看起来是个明白人，不啰嗦，事情做得干净。
陆青阳的房子顺利脱手，一百五十万到账。
他利落地还清了八十万贷款，还剩下七十万。
这消息自然瞒不住家里人。
陆志涛心里那点小火苗又蹭地燃了起来。
大哥不要房子了，手里一下多了几十万现钱，自己正为婚房首付焦头烂额，大哥怎么也该表示表示吧？
哪怕借点也行啊！
他特意挑了个周末，买了点水果，蹭到大哥现在租住的小单间，卖了房后陆青阳就搬了出来。
屋里很简单，几乎没什么多余的东西，大哥正对着电脑看些什么。
“哥，房子的事儿……办利索了？”陆志涛搓着手，故作随意地问。
“嗯。”陆青阳头也没抬。
“那……手里现在宽裕了吧？”陆志涛试探着，“我跟小梅看中了一套两居室，首付还差十五万，你看……”
陆青阳这才转过椅子，看着他：“差十五万？你们自己攒了多少？双方家里能支持多少？打算贷多少？月供算过吗？工作稳定性评估过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陆志涛有点懵，含糊道：“就……差这些，爸妈那边凑了点，她家也出点，月供……是有点压力，但两个人一起，总能扛。”
陆青阳轻轻重复了一下这个字，摇摇头，“志涛，我上次跟你说过，现在不是上车的好时机，房价下行通道刚打开，你急着在高位接盘，背一身债，未来几年收入预期不明朗，风险太大。”
“可我要结婚啊！没房子小梅家里不同意。”陆志涛急了，声音也高了些，“哥，你有钱，就不能先帮帮我？算我借的，我打借条。”
陆青阳沉默了一下，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老旧的街道。
“我留了十万给爸妈养老。剩下的六十万，昨天买了银行的积存金。”
“什么？！”陆志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六十万……全买了黄金？你疯了吗哥？那东西不能吃不能住，就是个数字，现在金价多高啊，你……你就没想着你还有个弟弟要买房结婚？！”
他气得胸口起伏，觉得大哥简直不可理喻。
自己都开口了，大哥却宁愿把钱换成冷冰冰的金属存在银行，也不肯帮他一把。
陆青阳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很认真：“正因为金价在高位盘整，但长期看，它是避险资产，经济周期下行时，它比房子更可靠，我说了，现在不要买房子，你有钱，不如也买点黄金，或者干脆持币观望，至于结婚租房结，找个合适的地段，租个像样点的房子，一样过日子，等过两年，市场明朗了，你再考虑买，那时候，你的积蓄也多了。”
陆志涛彻底恼了，“租房结婚？人家女方怎么想？我面子往哪儿搁？哥，你怎么变得这么……这么自私！光想着你自己那套，你就不能为我想想？我可是你亲弟弟！”
话一出口，他也觉得有点重了，但正在气头上，梗着脖子瞪着陆青阳。
陆青阳走回桌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陆志涛面前。
“这里有三万，是给你结婚用的，添置点东西，或者应应急，买房的钱，我不能给你，我是你哥，不是你的提款机，更不是替你人生兜底的人。有些路，有些风险，得你自己看清楚，自己承担，我的话你可以不听，但后果也得你自己想明白。”
陆志涛抓起信封，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卖房的事情尘埃落定，陆青阳找了个周末，回父母家吃饭。
饭桌上，他没多说什么，等吃完饭，帮着母亲收拾好碗筷，他才将文件夹，推到父母面前。
“爸，妈，这个你们收着。”
陆父放下手里的报纸，陆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疑惑地接过来。
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张银行出具的、带有防伪标记的“积存金”持有凭证，列明了克重和当时购入价。
“这是……”陆母看着那串数字，手有点抖，抬头看儿子。
“青阳，你把这……给我们干啥？我们不要你的钱，我跟你爸还能动，餐馆开着，饿不着，倒是你，房子卖了，现在租个小屋子，工作也不稳定，这钱你自己留着傍身啊。”
陆青阳早已料到父母会推辞。
“爸，妈，这不是给你们现在花的，是存着，以防万一，这钱换了黄金，放在银行里，还算稳当。你们收好凭证，密码我设的是妈的生日。
以后要是真遇到急用钱的时候，比如身体不舒服，或者餐馆周转实在有难处，就去银行，按流程兑换，或者抵押，都行，比现金存折更妥当些。”
好说歹说之下，父母总算是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