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打谷场回来,殷白宇一直都丧着个脸,好像别人欠他钱似的。
唐杏倒是蛮开心,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和村里处得比较好的姐妹开玩笑,“以后有啥事找我家明启,我家明启能帮得上的一定帮。”
“唐杏,你可真是 有福气啊。”旁边的人羡慕道。
“嗐,哪里哪里,要说有福气谁比得上你啊。”
下一秒有人嘀嘀咕咕的说,“你家小叔子选支书没选上,你这么高兴也不怕他生气啊?”
唐杏眼神闪烁,“我男人当上小队长,我高兴不是很正常?白宇没当上支书又不是我造成的,你嘛这样说?”
陈秀萍在后面默默听着,“大嫂说得不错,我家白宇也不是那样的人,你这样说是要挑拨离间他们兄弟的感情?”
一旁的人讪讪的,“我就随口一说罢了,哪谈的上离间啊?”
陈秀萍哼了一声,穿过人群走到殷白宇跟前,看他蔫头耷脑的样子问道,“不开心?”
殷白宇摇摇头,“没有,是我能力不够。”
陈秀萍撇唇,“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殷白宇斜斜的看她一眼,并未搭理,实在也是没心情搭理。
心里却腹诽了一句,真是说不出一句好话,也不说安慰一下。
谁料陈秀萍又接着往下说,“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只要你想,后面总是有机会的,但是你得学习啊,你不学习,就算有机会到你跟前了,你也握不住啊。”
陈秀萍此话本想着就是借这机会好好的引导一下殷白宇,别叫他那么死板。
殷白宇沉沉的眸子里却闪过一道光亮,没错他要继续学习,要成为党员,要和村里的人打好关系,他说不定还能当上村长或者其他的位置。
“谢谢你啊,秀萍。”殷白宇充满感激的道谢。
陈秀萍没有在意,“不用谢。”
几乎没用多长时间,殷白宇又重新打起精神,“你说我要是重新学习该往哪个地方学啊?是读书?还有怎么申请入党啊?”
陈秀萍眨巴眨巴眼,她就是随便说说的,谁知道该往哪儿去学啊,“那个我回一趟我娘家啊,我还有点事。”
她找了个借口离开,但是殷白宇却当了真。
想了想大队长人还不错,说不定他能有什么方法呢?
“这个,这个你先学习,多为村里做点实事,要是不介意的也可以帮我跑跑腿。”
大队长见殷白宇热情高涨,实在没法子,只能嘴上敷衍。
殷白宇却高兴得跟个什么似的,“好好好,我以后有空就来你这儿转转。”
一个星期过去了,陈秀萍见风头过去了便和许世琼商量几十斤白面的归宿,“妈,我想着这点白面也不够咱们吃,要不换成粗粮?咱们能多顶上一些日子?”
许世琼想了一下,“换成粗粮是好,可是我有点怕.....”
唐杏也道,“咱们家里的葛根都吃得差不多了,要是不换粗粮可咋办?总不能都饿着吧?”
他们家还算好的,葛根比较多,现在好多人都靠着队里的食堂吃饭,一天一顿别说吃饱了,纯粹就是吊着一口气不死罢了。
现在好多人都上不了工了,不是不去上,是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以前大家伙还能偷摸去地里偷点粮食回来饱肚子,自从换了小队长和支书,还有守青员,那叫一个严防死守啊,逮住了就要往劳改场里送。
谁敢?大家都不敢。
陈秀萍道,“这会儿要是不去,马上队里要收玉米了,要耗费更多体力,到时候更加去不了。”
殷明启低着头,现在他是一个小队长,“妈,我现在管着不少人呢,我不能做这种事,万一被逮住了怎么得了?”
这段时间他常常往队里跑,现在家里也有人来登门拜访求着做事的,他还真的是有些怕。
毕竟整个大队没几家人有吃的,要是他们家这时候被揭发出来可怎么了得?
陈秀萍黑了脸,不就是当个小队长,怎么人格一下子还高尚起来了?
“大哥,你肚子不会饿?”
殷明启,“会啊?”
陈秀萍,“不吃饭会不会饿死人?”
殷明启,“会啊。”
陈秀萍拍手,“这不就结了?你想那么多干啥?一切条件要基于人活着才能施展开来,你光顾着面子有个屁用。”
唐杏不乐意陈秀萍说自己男人,“秀萍,怎么跟你大哥说话呢?”
许世琼白了一眼,“你们都别说了,我去,我去行了吧,到时候我去劳改。”
陈秀萍比较沉着冷静,“妈,大哥现在有顾虑是正常的,大哥白宇我也想跟你们商量一个事情。”
殷白宇看着她,“你说。”
陈秀萍仔细给他们分析道,“大哥既然当了小队长,有很多事情确实不便参与进来,大哥就别参与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和白宇还有妈他们去做这些事情,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得心齐,大哥你要是有前程有好消息也不能忘了我和白宇。”
殷明启本来还有些不同意,慢慢听到陈秀萍的话也开始思考起来,确实有很多事情自己出面要是被逮住了就不好脱身,白宇就不同了。
“好,我答应你们。”
唐杏见陈秀萍居然这么豁达,自己那点小心思也不翼而飞了,“秀萍,谢谢你的体谅。”
许世琼深深的看了一眼陈秀萍,心里有了一点偏向,“行,那细粮就交给你们两口子去换。”
陈秀萍主动揽下活,殷白宇也无二话,经过这么多天的引导,殷白宇比起之前要灵活很多。
当然陈秀萍不可能不管陈家。
陈满没有动那二十斤白面,听到陈秀萍说要把白面换成粗粮,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了。
“秀萍,你什么时候去换?叫上我一起。”
陈秀萍道,“不着急,再等两天看看吧。”
想了想家里,“妈最近还好吧?”
方眠道,“妈好着呢,咱们都精心把妈养得好好的,你自己要多注意身体才是,看着又瘦了。”
陈秀萍摆手,“能不瘦嘛,现在真是一点都没得吃了,地里又看得那么紧,地上别说野菜了,野草都没看见一根。”
她叹着气,方眠也跟着叹气,“咱们都算好的,我娘家更要命,天天饿得人都不上工了,地里的粮食还被野猪给霍霍了不少。”
“野猪?”
一听有野猪陈秀萍来了精神,“好歹是肉啊?怎么不叫人去抓,又少了一个祸害又能得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