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雅自然察觉到了谢书蘅打量她的目光,但她并未表现出不高兴。
她今日就是来和谢书蘅做朋友的,却又不想上赶着。
且朋友之间的感情若想真挚,那必要有相同的三观和喜好。
所以尔雅来之前查过谢书蘅的过往,自然也没忘了拜读她曾经的作品。
就连刚刚读的那首《闺中闲吟》都是精挑细选,特意读给谢书蘅听的。
没人不怀念自己风光的时候,也没人不怀念自己的青春。
谢书蘅当年写《闺中闲吟》时,即使青春年少,又是她最风光的岁月。
她如何能不怀念,又怎会不向往。
果不其然,谢书蘅听到后意想不到的同时又颇为动容。
尔雅笑着邀谢书蘅坐下:
“谢夫人请坐,我倒是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你,真是让人惊喜。”
谢书蘅本就有意跟尔雅搭上话,本来还发愁要说些什么。
如今尔雅既然对她曾经的诗词感兴趣,谢书蘅倒也不愁如何增进关系了。
顺势坐下后两人一个有心一个有意,很快谈到了一起,眨眼间关系飞速发展。
一开始谢书蘅还投其所好,与尔雅只聊些诗词歌赋。
这些东西她都抛之脑后不知多少年了,如今重新拾起几乎绞尽脑才没在尔雅面前露馅。
只不过谢书蘅的最终目的还是通过尔雅和沈夫人搭上话。
因此两人热切交谈了没多久,听到尔雅主动说:
“咱们一见如故,我痴长你几岁,你若不嫌弃,尽可叫我一声姐姐,别再夫人夫人的叫了,显得生疏。”
自从公爹辞官,封家没落后,谢书蘅见遍了人情冷暖。
当初对她百般巴结讨好的人,转眼间表示冷眼相对,冷嘲热讽。
眼下还是头一回有身份比她贵重的夫人,主动与她真心交好。
因此谢书蘅听到尔雅这番话,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一想到接下来她还要利用宋夫人达成自己的目的,谢书蘅又羞又愧。
可她还是勉强压下心中的羞愧,小心翼翼对尔雅道:
“宋姐姐,你这番话真是让我这做妹妹的无地自容。
实不相瞒,今日我主动找上姐姐乃是有一事相求。
还望姐姐帮我一把,以后妹妹就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姐姐的恩情的。”
尔雅闻言一愣,但还是很快回答道:
“无妨,你且说说什么事,只要我能帮的,一定尽力帮你。”
看到尔雅没有拒绝,谢书蘅更是感动的无以复加。
接下来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把眼下家中的困境,夫家的遭遇,以及丈夫的不得志尽数告诉了尔雅。
尔雅静静听完了她的诉苦和要求,然后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良久才在谢书蘅期盼的目光中一咬牙道:
“我与沈夫人的确有些交情,替你引荐一下倒也无妨。
只是你想要办的事太过复杂,事关官场,我倒不好插手。”
谢书蘅观察着尔雅的表情,不敢漏掉分毫。
看到尔雅表情的转换,她心脏都快跳出胸口。
终于听到尔雅松口,她连忙承诺道:
“姐姐放心,你只需帮妹妹提供一个和沈夫人说话的机会。
接下来的事,妹妹决不会再厚颜麻烦姐姐。”
尔雅缓缓呼出一口气,仿佛此事对她而言很难办,但她还是下决心办了。
谢书蘅见状心中越发感动,她与宋夫人本无什么交集。
初次见面,她就肯帮自己这么大的忙,谢书蘅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
偏偏现以她现在的处境,并不能为尔雅做些什么。
谢书蘅只能在心中发誓,若此生还有翻身的一天,她一定拼全力也要报了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
让谢书蘅感激的不知如何是好的事,对尔雅来说一点也不难办。
甚至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现在沈夫人本就有意与她交好。
尔雅说说笑笑的与谢书蘅一起回到席间。
然后故作高兴的跟沈夫人说,刚才在路上遇到了文远县知县的夫人,出身徽州谢家的谢书蘅。
她与谢夫人一见如故,待会引荐给沈夫人认识。
并特意跟沈夫人夸赞了谢书蘅当年写的诗词。
沈夫人听到尔雅的话笑的浅浅,心中却颇为不屑。
只觉卫家到底是农家出身,消息就是不灵通。
徽州谢家,听起来名门望族,好似跟荣家比也不差什么。
殊不知谢氏早就没落了,至今在朝堂一人也无,只剩个空壳子。
那谢书蘅更是倒霉嫁给了前礼部尚书封大人的长子。
而前礼部尚书当年之所以辞官可是得罪了温首辅。
如今温首辅在朝中如日中天,曾经得罪他的人,谁敢亲近?
也就卫家这样没什么底蕴,消息又不灵通的才敢与谢书蘅交好。
不过沈夫人可不想告诉尔雅这些,她还记得尔雅得罪她的事。
沈夫人想着宋夫人交友不慎关她什么事,她才不要好心提醒,她巴不得宋夫人倒霉。
至于谢书蘅抱着不被尔雅察觉的心思,沈夫人倒是勉强给了她几分好脸色。
谢书蘅借着眼下的时机,找个人少的时候,向沈夫人透露了愿送重礼的心思。
众所周知官当久了,一旦发现升迁无望就很容易贪的越多。
杨知府就是这种心态,他在知府这个位置若无机遇以后很难再挪动。
这使得他越发贪婪,官生不起来,财就会给他更多的安全感。
只是之前由于杨知府对封家的排斥,谢书蘅的丈夫想送礼都没办法上门。
如今谢书蘅在沈夫人面前透露了风声,沈夫人自然要回去跟杨知府说一声。
至于这个礼能不能收,那要看杨知府了。
不过尔雅觉得杨知府会动心的,因为杨知府实在太贪了。
他连水利上的钱都敢贪,青州河堤垮了,淹死了那么多人都不能阻止他的贪腐之路。
现在有人主动送钱上门,杨知府又怎会拒绝呢。
封知县所求之事还只需他动动手即可。
且就是他给了封知县的考评为称职又怎样?最终结果还不是要京中吏部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