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医师皱眉:“赵将军此言差矣。
四小姐医术天赋异禀,老朽平生仅见。
这次怪病若非她识破蕈毒,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赵阔眼中闪过一丝阴翳:“是吗?那真是...令人意外。”
他转身对随从下令,“把这附近的水源全部封查,任何可疑之物立即上报。”
待赵阔离开后,一位老妇人凑到许怀夕身边,小声道:“小姐莫怪老身多嘴,那赵将军不是善茬。上月我儿在军中说了句许将军爱兵如子,就被他找了由头打了二十军棍。”
许怀夕心头一凛。赵阔对父亲的敌意竟如此明显?
回府路上,许怀夕一直在思考赵阔的态度。
转过一条小巷时,她突然被人拦住去路——是季清河。
少年伤势已好转许多,穿着一身靛青色长衫,衬得肤色如玉,只是眉宇间仍带着几分病容。
“许小姐。”季清河拱手行礼,动作标准得像是从礼仪教科书上走下来的,“在下特来道谢。”
许怀夕挑眉:“季公子伤好了?商队不等你就出发了?”
季清河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本装帧精美的书册。
“在下家境尚可,商队是先父旧部所组,我已传信让他们先行。这是家传药典抄本,聊表谢意。”
许怀夕接过书,随手翻开,一张对折的薄纸从中滑落。
她弯腰去捡,余光瞥见纸上画着类似地形图的线条。
“小心!”季清河突然一把拉过她。
一辆满载草料的牛车几乎是擦着许怀夕的衣角驶过,驾车的老农连连道歉。
等牛车过去,那张纸已回到季清河手中。
他神色自若地将纸塞回书页:“边城街巷狭窄,许小姐行走还需当心。”
许怀夕不动声色地收下药典,心中却掀起波澜——那张纸上分明是边境某处的布防图,而且与她曾在父亲书房见过的极为相似。
回到府中,许怀夕径直去找父亲。
许呈山正在书房与几位将领议事,见她来了,竟破例让她入内旁听。
“...粮草只够维持半月,朝廷的补给迟迟不到。”一位络腮胡将领愁眉不展。
许呈山面色沉静:“不必忧心,三日后商队会到,我已命人准备银两采购。”
“将军,”赵阔冷声道,“私自向商队购粮恐遭非议。按律边军粮草应由朝廷统一调配。”
许呈山目光如电:“那赵将军有何高见?让将士们饿着肚子守边关?”
赵阔语塞,悻悻退下。
待众人离去,许呈山才转向女儿:“明姐儿有事?”
许怀夕取出季清河所赠药典:“父亲可认得此物?”
许震山接过翻看,目光在触及某页时微微一顿,又很快恢复如常:“不错的医书,你好生研习
“父亲,了”许怀夕压低声音,“季清河到底是什么人?他给我的书里夹着边境布防图的碎片。”
许呈山沉默良久,突然起身关上书房门窗,又从暗格中取出一封信函。
许怀夕一眼认出信封上的徽记——与季清河玉佩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他的身份不一般。”许呈山的声音几不可闻,“有可能是……”
后半句,许父没有说明。
许怀夕心跳加速:“那他...是朝廷派来监视我们的?”
“不全是。”许呈山摇头,“他们应该还有其他事。”
许怀夕恍然大悟:“所以父亲才私下组织商队...”
“不错。”许呈山面露赞许,“边关十六营,朝廷拨的粮饷能到七成就算不错。若不另想办法,将士们早就饿死了。”
他指了指窗外,“从蜀地来的商队,十有八九是我和你二叔暗中组织的。”
许怀夕这才明白,二叔为何经常不在家,说是游历,实则是经营家族商队!
“那季清河...”
“他名义上是来边关游历,实则是收集一些证据。”
许震呈山收起信函,“此事你知我知,连你大哥都不清楚全部。”
许怀夕点点头,又想起一事:“父亲,城南的怪病恐怕不是意外。那些毒蕈...”
“我也怀疑是人为。”许呈山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赵阔近日与京城来的使者密会频繁,你出入要当心。”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许呈山推窗查看,只见府中仆役拿着棍棒追赶什么,大呼小叫。
“怎么回事?”许呈山喝问。
“回将军,花园里又出现毒蛇!”
许怀夕心头一震,跟着父亲赶到花园。
仆役们围着一处假山,地上躺着一条被木叉制住的蛇——通体翠绿,头部呈三角形,正是当初咬伤她的那种!
许呈山脸色阴沉得可怕:“把府里彻底搜查一遍,特别是阴暗潮湿处!”
许怀夕蹲下身,仔细观察那条蛇:“父亲,这蛇的鳞片有磨损痕迹,腹部还有绳勒过的淤痕...是被人捕捉后带到府里的。”
许呈山握紧拳头:“好大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对我许家下手!”
当晚,许家加强了戒备。
许怀夕在药房研究季清河送的药典,发现那张布防图碎片确实标注了一处边境要塞的兵力部署。
更令她惊讶的是,书页空白处还有细如蚊足的笔记,记录了几种罕见毒物的特性与解法,其中就包括那种毒蕈和毒蛇!
“果然不是巧合...”许怀夕喃喃自语。
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许怀夕警觉地抬头。
一个黑影从窗前掠过,她立刻吹灭油灯,屏息静气。
门被轻轻推开,月光勾勒出一个修长的身影。
“许四小姐还没休息?”
是季清河的声音。
许怀夕松了口气,重新点亮油灯:“季公子夜访有何贵干?”
季清河反手关上门,神色凝重:“赵阔派人监视许府,我刚刚解决了一个。”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蚊子,“许小姐近日最好不要单独外出。”
“你为何要帮我们?”许怀夕直视他的眼睛。
季清河沉默片刻:“家父和老师常说,许将军是边关柱石。有人想动摇这根柱子,我自然不能坐视。”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解毒丹,可防百毒,随身带着。”
许怀夕接过瓷瓶,触手冰凉:“谢谢。不过我更想知道,谁在背后指使这一切?”
“朝中有人忌惮许家势力,边关有人觊觎将军之位。”
季清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具体是谁...我还需要更多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