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寨里,灯火通明,一片喜庆。
只是代表族长的正屋中气压有些低。
一身苗疆礼服的阿蛮跪在堂屋中,上首坐着的巫姑一脸冷气。
“蚩蛮,今日本是你成为族长之日,你……”
巫姑说了一句,上气不接下气地吐了一口血,明显是难以接受。
“巫姑,许姐姐她不喜欢我的…她不喜欢我……你不应该强人所难。”
阿蛮不知道是在劝巫姑还是在劝自己。
苗寨的情人蛊是戒不了的,尤其是巫姑手里培养多年的情人蛊。
阿蛮知道他接受成人仪式之后,就是苗寨的大族长了。
因为巫祝令在许姐姐手里,她是巫姑选中的人。
但许怀夕喜欢的人是沈云岫。
即使那个答案还没有告诉他,他也知道。
虽然很想得到姐姐,但是他不想看见她伤心。
从黑水坛回来后,他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只能找阿香帮忙。
…
在后山崖处,阿香看着突然闭合起来的地下入口,她心中担忧不已。
她不后悔找了沈公子过来,只希望许姐姐平安无事。
……
失忆or前世今生?
许怀夕是被一阵刺痛惊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入目的不是熟悉的帐篷顶,而是绣着繁复花纹的锦缎床帐。
喉咙干涩得像是塞了一把沙子,四肢沉重得不像是自己的。
最奇怪的是,她的视野高度——仿佛突然矮了一大截。
“小姐醒了!四小姐醒了!快去禀报将军和夫人!”
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鬟扑到床前,圆圆的脸蛋上还挂着泪痕。
许怀夕想开口询问,却只发出一声嘶哑的呜咽。
她下意识抬手想揉太阳穴,却在看到自己手掌的瞬间僵住了。
那是一只孩童的手,小而柔软,掌心还有几个浅浅的肉窝。
“明姐儿!”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材高大的妇人冲进房间,一把将许怀夕搂进怀里。
妇人身上有淡淡的皮革和草药混合的气息,手臂结实有力,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
“娘的明姐儿终于醒了,吓死娘了...”
妇人的声音带着哽咽,粗糙的手掌轻抚着许怀夕的背脊。
许怀夕僵在这个陌生又温暖的怀抱里,脑海一片混乱。
她最后的记忆分明是在云省的深山中,和导师一起采集稀有植物标本。
一场突如其来的山体滑坡,然后...
“让老夫看看。”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走进来,腰间挂着一个磨得发亮的木制药箱。
他示意妇人松开许怀夕,然后伸出布满皱纹的手指搭上许怀夕纤细的手腕。
“脉象已经平稳,毒素清除得差不多了。”
老者点点头,从药箱取出一个小瓷瓶,“每日三次,温水送服。”
许怀夕盯着老者的药箱,里面整齐摆放着各种药材。
她下意识地辨认:黄芩、茯苓、甘草...还有一小包...
“七叶一枝花?”她脱口而出。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老者的手停在半空,锐利的目光透过下垂的白眉直视许怀夕的眼睛。
“四小姐认得这味药?”
许怀夕心头一紧。
她刚才说的是现代植物学名,而在这个明显是古代的环境里...
“我...在书上见过图样。”她小声回答,嗓音因干涩而嘶哑。
老者——周医师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若有所思地捋着胡须。
他取出一片干枯的草药递到许怀夕面前:“那小姐可知此药有何功效?”
许怀夕接过草药,指尖轻轻捻动。
这是重楼,又称七叶一枝花,现代学名paris polyphylla,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之效...
“治蛇毒的。”她谨慎地回答,“外敷内服均可。”
周医师的眼睛微微睁大,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高大妇人:“林夫人,四小姐以前可曾习过医药?”
妇人——林茹摇摇头,眼中同样充满惊讶:“明姐儿从小只爱跟着她大哥学些拳脚,从未接触过医药。”
许怀夕感到数道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如坐针毡。
她急需独处的时间来理清思绪。
“我...头疼...”她虚弱地闭上眼睛。
这一招果然有效。
林茹立刻吩咐丫鬟去煎药,周医师也起身告辞,只是在离开前又深深地看了许怀夕一眼。
待众人退出房间,许怀夕才敢真正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闺房,家具都是厚重的红木,窗棂上雕刻着精细的花鸟图案。
墙角的小几上摆着一个铜镜,许怀夕挣扎着下床,踉跄地走到镜前——
镜中是一张陌生的孩童面孔,约莫六七岁年纪,圆润的脸蛋因久病而苍白,一双杏眼大得惊人,乌黑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
许怀夕的手指颤抖着触碰镜面。这不是她。
或者说,这不是她熟悉的身体。
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
她在花园里玩耍,一条色彩斑斓的蛇从草丛中窜出,在小腿上狠狠咬了一口...剧痛...黑暗...
“许明昭?”
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入,身着藏青色劲装,腰间佩剑。
他的面容刚毅,眉间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浑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
“醒了就好。”男子的声音低沉有力,“记住教训,往后花园里不许单独去。”
许怀夕下意识地站直身体——这是这具身体的父亲,镇守云州的许呈山将军。
“是,父亲。”她听见自己小声回答。
许震山点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你三哥为你采药摔伤了腿,待你好些去看看他。”
随着父亲离去,许怀夕跌坐回床上,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寝衣。
她不是在做梦,她真的穿越了——成为了古代边疆将军的女儿,而且与原主同名同姓。
更奇怪的是,原主的记忆只有零散的碎片,大部分是一片空白。
许怀夕抚摸着小腿上已经结痂的咬痕,眉头紧皱。
她在现代研究过云省一带的蛇类,那条“意外”出现的蛇,分明是应该生活在更深的山林中,怎会出现在将军府的花园?
夜深人静,许怀夕蜷缩在雕花木床上,听着窗外蟋蟀的鸣叫。
她需要尽快适应这个身份,但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