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瑾听到这番评价后紧紧皱起了眉头，她完全想象不出来，在自己面前娇憨可爱的女儿，在同龄玩伴眼里会是这样的形象。
王雅茹看出她的疑惑和难以置信，叹了口气。
“文瑾啊，原本我也不太理解。
妍妍怎么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有没有礼貌、家教好不好，我能不知道吗？
但我想着自己的儿子总不至于凭空编这些话来骗我吧？后来妍妍高二那年过18岁生日，你不是邀请我们全家一起去吃饭吗？
唉，当时跟你们说天天作业太多来不了，其实就是天天他死活不愿意来。
我老公后来还纳闷呢，私下跟我说‘天天这才多久没见叶妍，怎么就像变成陌生人了一样’。”
看着周文瑾若有所思的表情，王雅茹继续道：“后面我们来参加完妍妍18岁的生日宴，我才慢慢有点感觉......可能是你们，把妍妍保护得太好了。
我家天天过十八岁生日时，那来给他庆祝的同学和朋友，多的都要去院子内才能坐得下。
虽然说是男孩子，朋友会比女孩子多一点；但你们家妍妍18岁生日宴...唉，我当时看的时候全都是大人，哪有小孩啊？
噢！不对，好像有一个，是你们当时的邻居，姓陆的那一家吧？”
王雅茹回忆了一下，有些不太肯定。
周文瑾点头确定，但心里已然有一丝不妙，“对，是当时住在隔壁不远的邻居，那孩子叫陆昊哲，比妍妍大一岁，现在在华清读大学。”
“这么说你印象也很清楚了，虽然妍妍那天晚上都在笑，表现的很高兴，但我反正看不出来妍妍能开心到哪里去，一个女生同学都没有，唉...”
说到这，王雅茹欲言又止，停顿片刻后接着道：“不过我相信，除了你们夫妻俩，叶老他肯定也极其疼爱这个孙女，对不对？”
周文瑾下意识点了点头。
疼女儿有什么不对吗？
即便到了此刻，她心里还是有点不愿承认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
看着周文瑾这副模样，王雅茹索性把话讲得更明白些。
“就这么说吧，妍妍这孩子肯定没有我家天天说的那么夸张，他的话里肯定带着小男孩的主观情绪和夸大。但是...”
王雅茹话锋一转，“在我看来，妍妍虽然说是有礼貌且乖巧的，在你们的教导下，她对陌生人也会保持距离。
但你想过没有，正常在她这个年纪的女生，就算朋友再少，最起码总也得有一两个能说说心里话的闺蜜吧？
你们家妍妍有吗？高一转学刚稳定不久，高二又因为你们的工作再次转学，她拿什么去交到真正知心的好朋友？
而且，十几岁的年纪，不管男生女生，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叛逆的小心思，会想挣脱父母的管束，探索自己的个性世界。你家妍妍有吗？”
王雅茹看着周文瑾张嘴想反驳，抢先一步说道，“你不会以为她谈个恋爱就是叛逆吧？”
周文瑾哑口无言了，她之前确实隐隐有这种想法。
王雅茹又道：“所以我看啊，妍妍在这个年纪能交到男朋友，可能不是什么突如其来的叛逆，而是一种...嗯，怎么说呢，某种程度上的必然结果吧。
因为她在同龄人里缺少深度的交流和情感联结，所以在遇到一个优秀的人时，她肯定会渴望交流。
而且要我说，他们两个肯定不是像你猜的那样，是在学校里勾勾搭搭那么简单。
说不定就是去年一起去山城参加作文竞赛的时候，在那个特殊的环境下产生的好感！”
“......”
周文瑾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那个男生具体怎么想的我不了解，但妍妍我还是能试着分析一下的。”王雅茹看着周文瑾，“你看啊，你们夫妻俩平时各忙各的，单位事情一大堆，叶老年纪大了，对孙女自然是疼爱多于管教。
妍妍在学校里又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突然被选去参加竞赛，人生地不熟，你们又没一个能跟着去的，她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还是会害怕、会无措的。”
“而按照我家天天说的，妍妍对越熟悉的人可能越会流露出一些......嗯，‘自我’的一面。
说不定在当时那个环境下，那个男生是唯一和她比较熟的队友，妍妍在那种依赖和熟悉感下，就主动和对方走得近了些呢？甚至可能是她先表露出好感的？”
“不可能！当时又不止有那个男生去山城参赛，高三年段也有男生去的！”
周文瑾一听就急了，下意识地反驳。
在她心里，女儿绝对是乖巧被动的那个，肯定是别的男生主动接近、花言巧语哄骗了妍妍才对。
王雅茹太了解她了，立刻看出她的心思，无奈道：“你要是不信，后面找个机会，旁敲侧击地试探一下妍妍不就知道了？
但我觉得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妍妍现在确实谈朋友了。
按你跟我讲的，其实那男生也是个有才华、有前途的，我觉得现在的重点不是纠结谁先主动，或者他家条件如何，而是妍妍本身。”
“现在两人天天能见面，热恋期，有什么小问题可能都被掩盖了。等下半年，两人一个在南，一个在北，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沟通全靠电话和网络，到时候性格、相处方式上的问题才会真正暴露出来。
这些......你心里肯定也想过的，是吧？”
周文瑾抿着嘴，没有吭声，但眼神里的闪烁表明王雅茹的话确实说到了她心坎里。
王雅茹看着她这样子，无奈地摇摇头，拍了拍她的手背。
“算了，反正我说这么多，主要是觉得妍妍这孩子也不容易，你们管得严是爱她，但有时候也可能让她变得更孤独、更极端。
你啊，以后多试着从她的角度想想，别把弦绷得太紧，免得以后......后悔。”
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的阳光静静地洒进来。
周文瑾望着窗外，眉头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