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玉张开嘴乖乖让亲了会儿。
当然也就只有一会儿,然后就说什么都不肯继续,伸手推开靖王从他怀里窜出去。
“正事要紧。”
因为不知道西域什么时候会进攻,檀玉非常心急毒药的事情。
他跑到桌案前将药方写出来,让人备齐所有药材,该捣碎的捣碎,该磨粉的磨粉。
一个时辰后,首次制作出的毒药成功出炉,只是还需要试药效才能敲定最准确的剂量。
薛奉雪便命人从玉苍关城内的监牢里抓了两个死刑犯给檀玉做试验。
监牢内。
两个身形不同的死刑犯被喂下药粉,几乎是片刻便倒地不起。
他们的嘴里不断吐出白沫,手脚扭曲抽搐,癫狂地四处乱爬,时不时发出怪异痛苦的嚎叫。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才逐渐没了生机。
檀玉一边忍着不适观察,一边小声道:“还不错,但西域人高大健壮,草乌和牵机草的剂量再增加一点吧。”
在古代当军医就是这样的。
没有精密的检测仪器,无论多么残忍的场面都要面不改色地观察药物反应,并以此为基础做出调整。
这是檀玉第一次配杀人的毒药,效果已经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
靖王挥挥手,示意手下人将两个死刑犯的尸体处理掉。
从监牢出来后,檀玉将自己修改后的药方誊抄给十几个随军医师,开始大批量争分夺秒的制作。
“王爷,你觉得他们什么时候会进攻?”
靖王望着远处的烽火台,视线很沉。
“最晚明日,最早今夜,他们等不了太久。”
午时三刻。
睡梦中的檀玉被一阵震天的急促鼓声惊醒。
他猛然睁开眼,竟发现身边空无一人,枕边原本属于靖王的位置上只放了一封书信。
檀玉颤抖着手打开,是靖王的笔迹。
写的很急,大意是战场刀剑无眼,让檀玉尽量不要出营帐,若要出,也要留在城内乖乖等他回来。
营帐外看样子留了几个人守着。
檀玉迅速穿上外衣,跑出去掀开帘子一看——
是几个眼熟的面孔,里面还包括顾七。
顾七人机般的脸上难得有一丝凝重。
他挡在檀玉身前,语气急切:“王妃!城外很乱,您要以自己的安危为主。”
黑夜像一张密集的大网压得人喘不过气。
冷冽寒风裹挟着黄沙刮过,耳边是阵阵厮杀声与号角声,檀玉只觉得呼吸间都是刺骨的冷。
“我知道,我不会做傻事,但是也不需要你们这么多人守着我一个。”
檀玉默默攥紧披风。
“你们想去杀敌的就去杀敌,剩下一个带我去城墙处伤兵的聚集地,那里没有危险,我去帮忙。”
他作为神医的首徒,在这种时刻当然要帮上一把。
“是,王妃随属下来。”
这一点靖王似乎早有预料。
檀玉奋力狂奔到城楼处,抬头能望见黑暗中靖王高大挺拔的背影,莫名的让人心安。
一身甲胄在黑夜中闪着银色寒光,当初大周皇帝所赐的那把重弓被薛奉雪握在手里。
强健的手臂将重弓拉满,沾了毒的数支铁箭在黑暗中破空刺出——
随着靖王放出第一箭,急促的号角声被吹响,战鼓声咚!咚!重重砸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西域军队如狼似虎,烧毁粮草后他们没有退路,准备拼死攻下玉苍关。
与此同时——
城墙下的西域主将邬拓什牙关紧咬,一双深邃狼目紧紧盯着城墙上的那道让人仇恨畏惧的身影。
他缓缓举起手中能斩狼的巨大弯刀,直指城墙上靖王的身影。
他在赌大周不敢主动出击。
高喊一声:“攻城——”
随着主将一声令下,数千兵强马壮的西域骑兵率先出击,掩护着中间撞城门的战车和将领们。
邬拓什被赞誉为西域近几年的常胜将军,是草原神庇佑的战神,有足够的信心拿下这一战的胜利。
靖王见状,抬手示意弓弩手放箭。
刹那间,漫天利箭如雨般落下。
薛奉雪眼底有着压抑的暴戾,几乎不带一丝温度的冰冷眼神居高临下扫视着一切。
“让将士们把身上带的解药吃下去,准备出城迎战。”
主动权只会掌握在大周手中,而这群穷途末路的蛮夷将知道什么是有来无回。
出乎邬拓什意料,黑暗中玉苍关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
几乎是瞬间,无数大周骑兵自城内倾巢而出,他们不仅没有畏惧,相反十分兴奋。
镇远军已经许久不曾这样痛快,他们终于迎回了自己唯一的主将,如今的脑子里只有杀敌,只有胜利。
“杀——”
伴随着排山倒海的嘶杀声,兵戈相接的声音阵阵冲天响。
情况似乎不错,檀玉微微松了口气。
他也不再犹豫,迅速跑到一位刚被抬下的伤兵旁边蹲下,熟练地对着伤口撒药缠绷带。
“张嘴,先把药喝了。”
医师们见檀玉来了,也冷静下来,救人的手也不再发抖。
战场愈发混乱,混沌的黑夜中仿佛只剩下刀剑碰撞的战斗声、刀子刺入皮肉的噗嗤声、士兵的哀嚎声。
四周火光冲天,硝烟味混杂着血腥气充盈着檀玉的鼻腔。
玉苍关高耸的城墙之上,无数敌人一批接着一批企图通过云梯攀爬进来,尽数被守在城墙上的大周士兵击落斩杀。
靖王放下弓箭,腰间的长剑出鞘,反手削掉一排蛮夷的脑袋。
头颅咕噜噜滚落,死去敌人的尸体也随之掉落,在城墙下逐渐堆积起一摞尸墙。
城墙下,周临清作为驻守玉苍关多年的大将,英勇带着数千精锐从一侧刺入,硬生生撕开了西域军紧密难攻的阵型。
温热的血喷溅在脸上,明明是腥臭的味道,却让他的眼神愈发坚毅。
与此同时,作为副将的萧羽被靖王勒令死守在城门处。
他肆意挥舞着长枪,看着无数袭来的敌人死在自己枪下,双眼已经被血染的赤红,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翻滚。
难怪父亲母亲说,作为武将世家,不真正地上战场痛痛快快杀一次敌人,就不会体验到什么叫活着!
他现在就在活着。
就这么不知道过了多久。
城楼下被抬回的伤兵越来越多。
幸亏他们早早将药熬了几大锅,万事俱备,就怕到时候熬药来不及。
檀玉额头淌下一滴冷汗,包扎伤口的手禁不住微微颤抖。
他已经包扎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见多少狰狞外翻的伤口,一双手臂几乎累到脱力,原本干净整洁的衣袍上沾满污泥血迹。
“别怕……我一定会救你……”
手下受伤的少年原本一双黑豆般亮的眼睛,因为受伤严重在此刻竟然显得黯淡无光。
他看着檀玉,忽然咧开嘴笑了。
“檀兄,我刚杀了二十一个……厉不厉害?”
少年嘴唇煞白,肚子上一个巨大的伤口,檀玉低下头,甚至能看见他被搅碎的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