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二楼的主卧里,还保持着他们之前住过的样子,唯一变化的是中间的大床被移走了,放上了一台透明的冰棺,里面开了十足的冷气,沐瑶穿着白色的裙子仰面躺在里面,神情安然,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而在冰棺周围,布满了鲜红的玫瑰花,最靠里的花朵受冷气影响,花瓣上结了一层薄冰,冰层由里向外逐渐淡化最后消散,配合着丝丝袅袅的雾气,仿佛她只是在浪漫飘逸的仙境中沉睡,而不是永远的离开了他们。
宋默打开门让他们进去,自己只是站在门外隔着人影看她。
屋里宋阑音和沐熠璇跪在冰棺前痛哭流涕,其他人也是满面忧伤,无人不为之动容。
只有他,面色如常,跟过往几十年一样,温柔的注视着她。
仿佛先前在所有人面前流下的泪水只是一场错觉。
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悲戚。
可细看,那双明亮深沉的眼里晦涩黯淡,再也没有以往的光芒。
他的世界,已经死了。
当天晚上,众人将冰棺运回去,举行葬礼。
宋默不允许火化,沐熠璇本来还想争辩两句,许笑弈拦住了他,说算了吧,顺从他一回。
本来他都打算把人冰起来永远放在身边了,能让他们接回来,是那段录音起的作用。
他到最后也不忍心驳逆她的任何要求,就一个土葬,就随了他吧。
沐童也说,我姐怕疼,既然入了棺,就别再打扰她了。
于是这副冰棺原封不动放进了灵堂。
周边依旧摆满了鲜红的玫瑰花,甚至是前来悼念的宾客,也是手持红玫瑰,依次放在她的照片前。
整个空间,充斥着红,鲜活的红,没有一丝白色。
除了她身上的裙子。
和她无名指上的指环。
得到消息的江晓姗姗来迟,如今她也到了儿孙满堂的年纪,有了皱纹和银发,扑到她的灵位前哭了一场,不断质问她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她,没有让她来见最后一面。
沐熠璇脸色憔悴神情麻木,几天的时间让他迅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跳脱活泼,总是笑嘻嘻的少年,如今他的脸上只有沉稳,麻木的沉稳。
他说,妈妈怕您担心,不让告诉您。
江晓心痛难耐,骂她狠心,总是这样,还是这样,自以为是的为别人着想。
韩煦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比年轻时更加儒雅,行走之间仿佛带起一阵清风,飘然优雅。
他除了拿着红玫瑰,还捧着一棵兰花。
这些年他一直在西南山区,身体力行实现他的理想,并且和当地一位朴素的女子结了婚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这棵兰花是他在山林间偶然发现的,生长于高大茂密的竹林之间,看见的第一眼他就想到了沐瑶。
于是挖了回去养起来,一养就是十几年,今天他想把它送给她。
沐熠璇对他有印象,颔首叫了一声韩叔叔。
韩煦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安慰,随后看向沉默坐在一旁的人,叹息一声,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正盛,他抬手遮了遮炙热的光芒,眯眼间,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年轻漂亮的人,睁着一双干净又懵懂的眼睛,从座位上站起来,诧异的指着自己,无声询问,我吗?
初次见面,她就这么干干净净的闯进了他的眼里。
可谁知,那时候的她,有一位鹣鲽情深权势滔天的伴侣。
而如今。
韩煦回身看向灵堂。
黑色的帷幕下放满了鲜红的玫瑰花,她躺在最中央的水晶棺里,安静的睡着了。
她那位伴侣,垂着头坐在冰棺旁,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任由宾客来来往往为她送行。
他的周身,笼罩着一层死气,再也没有当年的意气风发光芒万丈。
而面向门口的灵牌上,写着几个烫金字。
他亲手写下的。
爱妻,沐瑶。
未亡人,宋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