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阴冷的神识如同一根无形的毒刺,刹那间穿透海水的阻隔,精准地在苏辰几人头顶盘旋,带着令人作呕的贪婪与冰寒杀意。
苏辰的心脏猛地一沉,几乎停止跳动。
是那个金丹老狗!他竟然阴魂不散,这么快就追查到了这片海域!
“不好!”苏辰脸色骤变,千钧一发之际,根本来不及多想,体内混沌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一把揽住冷月寒,同时厉声喝道:“刘三,王岩,入水!快!”
话音未落,他已抱着冷月寒,如同一条游鱼般,猛地扎入波涛汹涌的海面之下。
刘三和王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那股金丹强者的神识威压,即便隔着海水,也让他们感到神魂悸动,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捏爆。两人不敢有丝毫迟疑,扑通扑通两声,也跟着跳了下去。
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们吞噬。苏辰强行稳住心神,五行衍天诀急速运转,水行灵力在体表形成一道薄薄的护罩,勉强隔开刺骨的寒意与巨大的水压。他不敢向上看,只是拼命地向下潜去。
那道神识如同饿狼的嗅觉,在海面上方来回扫荡,带着一丝疑惑和不耐。显然,突然失去目标让它有些意外。
苏辰怀中的神秘玉佩在此刻骤然散发出一股清凉的气息,迅速蔓延至他的识海,同时一股微弱的吸力从玉佩上传来,仿佛在指引他朝某个方向而去。
“跟我来!”苏辰在水中对刘三和王岩传音,声音因水流的阻隔而有些模糊,但语气中的决绝却清晰可辨。他循着玉佩那微弱的指引,朝着斜下方一片幽暗的海沟潜去。
那金丹强者的神识在海面上盘桓了许久,似乎一无所获,最终才带着一丝不甘缓缓退去。直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彻底消失,苏辰才敢稍稍放缓下潜的速度,但心中的警惕却丝毫未减。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那老狗既然能追到这里,定然有某种特殊的追踪手段,或者已经大致锁定了这片海域。
浮出水面,四下一片汪洋,哪里还有先前那座礁石岛屿的影子。脚下是一块被苏辰从海底强行摄上来的巨大礁石,勉强能容纳三人。法器在先前的激战和逃亡中大多损坏,此刻他们竟真的成了无根的浮萍。
“苏……苏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王岩牙齿还在打战,声音带着哭腔。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内门弟子,何曾经历过这般九死一生的逃亡。
刘三也是一脸绝望,环顾四周茫茫大海,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苏辰面沉如水,他比谁都清楚眼下的困境。没有船只,没有明确的方向,灵力在不断消耗,而敌人随时可能再次出现。
他看了一眼怀中依旧昏迷的冷月寒,她眉头紧蹙,苍白的脸颊上毫无血色,呼吸微弱。苏辰从玉佩空间中取出一枚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灵果,小心翼翼地挤出几滴汁液,喂入她的口中。灵果汁液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和的生机,滋养着她的身体。
“先离开这片区域。”苏辰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海面。他将体内为数不多的混沌灵力注入脚下的礁石,尝试以灵力御物之法,驱动礁石前行。礁石笨重无比,在苏辰的全力催动下,也只是如同蜗牛般缓缓在海面上移动,激起细碎的浪花。
如此下去,不等敌人追来,他们就要先被这无尽之海吞噬。
五行衍天诀在此时自行运转起来,苏辰惊奇地发现,身处这片汪洋大海之中,他对水行之力的感悟竟变得异常清晰。空气中,海水中,无处不在的水灵气如同欢呼雀跃的精灵,主动朝着他汇聚而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水之柔韧,包容万物,亦能汇聚成毁天灭地的力量……”苏辰心中隐隐有所明悟。他尝试着将混沌灵力转化为更为纯粹的水性灵力,然后巧妙地运用潮汐的规律,引导水流。
脚下的礁石移动速度虽然依旧缓慢,却比之前省力了不少,也不再那般滞涩。
漫长的海上漂流开始了。
日子枯燥而凶险。他们没有食物,只能依靠苏辰玉佩空间中储存的灵药和灵果勉强充饥。淡水更是奢侈,苏辰不得不耗费灵力,从海水中凝聚。
时不时会有一些不开眼的海兽被他们这块漂浮的“肉”吸引过来。大多是些练气、筑基级别的小妖,苏辰正好拿它们来磨砺自己刚刚突破的修为。庚金剑气依旧锋利无匹,新领悟的水行法术也初见端倪,时而化作水箭激射,时而凝成水盾防御,倒也应付得来。
最危险的一次,他们遇到了一头体型庞大的筑基后期妖鲨,那妖鲨皮糙肉厚,力大无穷,在海中更是如鱼得水。苏辰与之缠斗了近一个时辰,在刘三和王岩几乎绝望的目光中,才凭借着五行衍天诀生生不息的灵力,以及对水流的巧妙运用,险之又险地将其重创逼退。
那一战后,苏辰浑身浴血,灵力几乎耗尽,抱着冷月寒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刘三和王岩看着他疲惫却依旧坚毅的背影,心中的恐惧慢慢被一种莫名的敬佩所取代。
在这无尽的漂泊中,苏辰的水行修为进展神速,筑基期“水”之小境界的壁垒,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松动。他对水的理解,不再仅仅停留在术法层面,更开始触及到一丝“道”的韵味。
冷月寒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但她的气息却在苏辰的精心照料下,一日比一日平稳。苏辰每日都会雷打不动地为她输送混沌灵力,用玉佩空间中培育出的珍稀灵药吊住她的生机。他时常会凝视着她沉睡的容颜,那绝美的脸庞即使在昏迷中也带着一丝清冷与倔强,让他心中生出无限怜惜与守护的欲望。
他知道,她一定在与体内的伤势和某种禁制做着顽强的抗争。
这日,海面上风平浪静,久违的阳光洒在身上,带来一丝暖意。
“苏师兄,你看前面!”王岩突然指着远处,惊喜地叫道。
海天相接之处,一个模糊的黑点正缓缓驶来。随着距离拉近,那赫然是一艘巨大的楼船!船体雕梁画栋,气势非凡,桅杆上悬挂着一面绣着丹炉与火焰纹章的旗帜。
“是丹霞宗的船!”刘三也认出了旗帜的来历,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丹霞宗以炼丹闻名,与星月宗素无恩怨,甚至偶有往来。
苏辰心中也是一动,这或许是他们摆脱困境,返回大陆的希望。
他催动礁石,缓缓朝着楼船靠近。
楼船之上,很快便有修士发现了他们这块奇怪的“礁石小岛”以及上面的三个人。几名身着丹霞宗服饰的弟子站在船舷边,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来者何人?为何在此漂流?”一名看似领头的筑基后期弟子扬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戒备。
苏辰收敛气息,抱拳道:“在下星月宗苏辰,与两位师弟出海历练,不幸遭遇海难,法器尽毁,不得已才在此漂流。不知几位道友可是丹霞宗的高足?可否行个方便,载我们一程,返回大陆?苏辰感激不尽,必有重谢。”
听到“星月宗”三字,那几名丹霞宗弟子脸上的警惕之色稍缓。
“原来是星月宗的道友。”那领头弟子沉吟片刻,道:“稍等,我需向船上长老禀报。”
片刻之后,一名身形微胖,面容和善的金丹初期老者,在那弟子的陪同下,出现在船头。他目光如炬,在苏辰三人身上扫过,尤其在苏辰怀中的冷月寒身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星月宗的小友,老夫丹霞宗执事张丹阳。”老者缓缓开口,声音温和,“你们的遭遇,老夫已知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上来吧。”
苏辰心中一喜,连声道谢。
在丹霞宗弟子的帮助下,苏辰三人连同那块礁石,都被接引上了楼船。苏辰小心翼翼地将冷月寒安置在丹霞宗弟子为他们准备的客房之内,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张丹阳长老派人送来了干净的衣物和食物淡水,并询问了他们遇险的经过。苏辰自然不会将玄天道宗和九幽墨鳞兽的事情全盘托出,只说是遭遇了一场罕见的海底风暴,与宗门长辈失散。
张丹阳似乎也无意深究,只是点了点头。
几日相安无事,苏辰一边抓紧时间恢复灵力,一边悉心照料冷月寒。刘三和王岩则是彻底放下了心防,每日在船上吃好喝好,与一些丹霞宗的低阶弟子混得颇熟。
一日,苏辰在甲板上透气,无意间听到几名丹霞宗弟子在低声议论。
“听说了吗?最近天元大陆可不太平啊,尤其是咱们这些所谓的正道宗门。”
“何止不太平,简直是风雨欲来!听说好几个一流宗门都出了大事!”
苏辰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凑近了一些。
“要我说,最惨的还是星月宗。啧啧,昔日何等风光,如今……”一名弟子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苏辰的瞳孔猛地一缩,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星月宗怎么了?”另一名弟子好奇地问道。
“还能怎么?消息都传遍了!有的说他们宗主在冲击化神期时走火入魔,失踪了!也有的说,是他们内部几大长老为了争权夺利,把宗主给暗算了!”
“不会吧?星月宗的宗主可是元婴后期的大修士,谁能暗算他?”
“这谁知道呢?反正现在星月宗内部乱成了一锅粥,几大势力明争暗斗,听说连他们护山大阵都差点被自己人攻破了!前些日子还有传闻,说天剑宗似乎也想趁机分一杯羹,派了不少高手在星月宗山门外徘徊呢!”
这些话语如同一道道惊雷,在苏辰脑海中炸响。
宗主失踪?长老内斗?天剑宗虎视眈眈?
星月宗,他名义上的宗门,大师姐……冷月寒的家,竟然发生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变故!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苏辰心底升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几乎可以想象到,此刻的星月宗,是何等的人心惶惶,危机四伏。
那大师姐的家族,在宗门内地位超然,如今宗主失踪,内斗四起,他们又会面临怎样的处境?是否也会被卷入这场权力的漩涡?
苏辰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关于星月宗的消息,想要立刻赶回去。
然而,那金丹强者的追杀如影随形,他自身实力尚未完全恢复,怀中还带着重伤昏迷的冷月寒。
前路,似乎比这无尽之海还要迷茫,还要凶险。
就在苏辰心乱如麻之际,一名丹霞宗的弟子匆匆跑了过来,神色有些古怪地对他说道:“苏师兄,张长老请您过去一下,说是有……有关于你师门的消息,想要与你核实。”
苏辰心中咯噔一下,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