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听谢幽朋的话中意,这两蠢货还不是全部,剑宗内部更有邪魔。
谢幽朋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但让他相信自己宗门之中有邪修他也做不到。
执法长老侧身,朝着剑宗的方向挥手。
“请。”
谢幽朋和鬼面狩带着仇秋、两个蠢货就朝着剑宗飞了过去。
花临门的人都走到万象剑宗的门口了,自然不用再担心惊扰不惊扰的事情了。
万象剑宗的宗主已经接到了消息。
论理,谢幽朋是他的晚辈,且未提前通报,他不搭理花临门来人也很合理,但想到跟上来的鬼面狩,宗主还是亲自接待了花临门的一行人。
谢幽朋是来找郑代亦他们算账的,不是来找剑宗算账的,进入宗门之后,他们也是很客气。
一进门,谢幽朋就笑着拱手,“师侄无状,惊扰邓师叔修行了。”
邓宗主挥了挥手,看向谢幽朋身后的仇秋,他那眼神真像剑一样锋锐逼人,只一眼,仇秋下意识以剑意稳固身躯,抵挡威势。
三息一过,仇秋身上的威压消散,邓宗主面露欣赏之色,“很不错。”
谢幽朋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并不紧张,甚至还有点高兴。
邓师叔不是一个喜欢为难后辈的人,而且这一幕他也经历过。
很快仇秋就知道为什么谢幽朋高兴了。
邓宗主看见仇秋背后背负的长剑,还没有本命剑的剑修都是这个打扮,他大袖一挥,一块流光溢彩,寒气逼人,有头颅大小的异铁块朝着仇秋飞了过去。
极品天材。
“剑修不能连一把像样的本命剑都没有,去打一把。”
仇秋没动,下意识的看向谢幽朋,谢幽朋冲她点点头。
仇秋收下,冲邓宗主拱手,“长者赐,不敢辞,谢宗主。”
邓宗主扫了一眼被带着进入大殿的郑家父子,看向谢幽朋,“你们这次来是做什么?”
寒暄完毕,提起正事,谢幽朋面色沉肃,取出一份玉简,递给邓宗主。
“师叔,事关两宗弟子,又与邪魔之事紧密相连,还请与我师叔面谈。”
邓宗主拿起玉简,轻轻碾碎,封语的身形出现在大殿之中。
两人传音密语,寥寥两句,封语将事情交代清楚,神识耗尽,消散之余看向了殿内跪着的两人。
邓宗主的视线定在两人身上,恐惧惊慌的二人只觉山倾水覆,倾倒而来,压得两人几欲昏厥,小胖子体弱受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殿内其他人则是毫不困难的察觉到邓宗主身上的杀意。
执法长老甚至觉得,他们宗主会直接一剑刺死殿内的这两个蠢货。
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邓宗主和仇秋是一挂的,365天也变不了一个表情,可现在,谁都能察觉到他的愤怒。
“常长老,将真灼剑带去斩仙台,同时,惩剑堂的人把飞涧崖简家人,以及将郑代亦带去斩仙台。”
真灼剑,取自真知灼见之意,是一柄中品法宝,此剑名气甚大,但不是因为持有它的剑修厉害,也不是因为剑本身无往不利。
真灼剑有名是因为这柄剑有一个特性。
这剑只能听真话。
宝剑悬顶,辨假识真。
执法长老悚然一惊。
“宗主,郑代亦现在还在百难潭。”
从花临门回来之后,万象剑宗的随行长老觉得郑代亦心性不行,说服了郑代亦的师尊,将郑代亦送至百难潭磨练心性,直到现在,郑代亦还在那里。
邓宗主沉默的看着他,执法长老低下了头。
“是。”
飞涧崖简家人,郑代亦,郑家家主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猛地看向了站在谢幽朋身侧的那个年轻修士。
但他还是没有认出仇秋。
他又看向了邓宗主,他发不出声音,身体又被捆绑,只能摇头,一味的摇头。
邓宗主看也没看他,只看向仇秋。
“如果封语说的是真的,我会给你做主的。走吧,去斩仙台。”
他信任封语,但他也信任自己宗门的弟子。他不会为了封语一句话就去惩处自己宗门的弟子,但他也不会为了所谓的宗门名声包庇恶人。
谢幽朋看向仇秋,传音。
“邓师叔是个极刚直的人,他眼里容不得沙子,有他亲自坐镇,万象剑宗不会包庇任何人。”
仇秋冲他点了点头。
花临门是突然造访的,剑宗没有得到消息,但有很多人看见谢幽朋和鬼面狩一行人。
鬼面狩的标志性穿着让不少人注意到他们,一传十十传百,不少人都知道了。
不是所有人都认识鬼面狩,但也不是没有人认识。
一个传一个,大家就都知道花临门派出了鬼面狩来宗门找麻烦了。
这让万象剑宗的人很是疑惑,花临门的人怎么会来他们万象剑宗找麻烦,他们万象剑宗的人犯事儿犯到花临门手上了?
一开始只是个别人有这个想法,后来发现在众人发现惩剑堂的人也开始行动了。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家的视线都放在了花临门一行人的身上。
当大家发现邓宗主亲自带着花临门的人上了斩仙台,所有剑宗的人都下意识的产生了同一个想法。
谁在外面败坏他们宗门的名声,甚至败坏到了花临门的脸上?
斩仙台这个地方不是随便一个犯了错的剑宗人就能上的。
真得是罪无可恕,罪大恶极。
譬如叛宗,弑师,入邪道。
总而言之,就是一般的小问题都不配出现在这里。
万象剑宗的人开始朝着斩仙台汇聚。
邓宗主并没有驱赶,很快,斩仙台周围围满了人,又过了一会儿,真灼剑、简家人、郑代亦三方汇聚。
郑代亦本来还有点高兴自己提前出关,可现在在宗门中斩仙台前见到自己整整齐齐的一家子。
得意忘形的她突然就心里咯噔一声。
一些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一个已经连面容都想不起来的“死人”突然就闯进了她的记忆中。
即便郑代亦的面色只有刹那的变化,即便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所处的场合,可她的反应依然瞒不过一直盯着她的邓宗主和执法长老。
邓宗主面色尚且无变化,执法长老的心却是一下子沉到了底。
他常年和宗门中的犯事者打交道,哪些人该有哪些反应,他心知肚明。
虽然不知道宗门的这位最受瞩目的天骄参与有多深,但她绝不无辜。
执法长老复杂的看着郑代亦。
可郑代亦现在哪里顾得上这位执法长老在想什么,她面上装的还算淡定,心头却复杂的如滚锅浇油。
她已经意识到自己一家人处境不妙。
不过,她的视线在仇秋的身上停了两秒又很快移开。
她那个没用的姐姐已经死了,就算有人听到了只言片语,想要替她讨回公道,那也要有证据不是?
思及此,郑代亦将心头的不安按下,朝着宗主过去。
她先是拜见宗主,长老,随后才好似看见了自己被抓住的父亲和弟弟。
拼演技的时候到了。
郑代亦眼中闪过惊愕和愤怒,对着捆绑二人的鬼面狩怒目而视,“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放开我父亲弟弟!”
围观的人这才了然,哦,那被捆的像猪一样的人是郑代亦的父亲弟弟啊。
?
不对啊!
花临门的人凭什么这么做?
在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万象剑宗的弟子自然是先天站在自家人这边的,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和郑代亦一样,面色不善的看着花临门的人。
虽然花临门气势汹汹,但看情况还没有直接定罪,那两个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是未知,甚至是否存在冤情也未可知,怎么能将人当做猪猡一样绑起来。
看着这些冲他们怒目而视的弟子,谢幽朋倒是心大,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眼郑代亦,道:“也对,倒是冒犯郑天骄了。”
郑代亦的愤怒一僵。
某某天骄这个称呼其实挺正常的,郑代亦的根骨用上这个词不算夸张,可问题是用的时候不对,用的地点也不对,尤其是郑代亦对面还站着一位把她按在地上打的仇天骄。
谢幽朋可不会管郑代亦的心情,他让人放了那父子俩,反正众目睽睽之下,这两个人跑不掉的。
郑代亦可不知道谢幽朋在想什么。
谢幽朋一退,郑代亦的气焰就高一寸,她微扬下巴,望着谢幽朋,咄咄逼人。
“谢师叔,虽然您是花临门的长老,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抓我们万象剑宗的人吧。”
“闭嘴。”
谢幽朋还没说话,邓宗主听不下去了。
今天,郑代亦一家人如果是无辜的,郑代亦现在的趾高气昂就完全足以让人同情。
可如果郑代亦一家人不是无辜的,那她的这番话宣扬出去,万象剑宗就是个笑话!
郑代亦满肚子气焰都被宗主那一眼两个字吓得熄灭。
她之前见过宗主的,那个时候的宗主虽然也是冷冰冰的,但是她能感受到宗主对她的看好。
可现在,对上宗主那双仿佛已经将她看穿的眼睛,郑代亦怕了,怕的头脑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如何唱念做打。
邓宗主更失望了。
他看向谢幽朋,“你直接说罢。”
谢幽朋却是看向仇秋,淡声道:“我们还是让当事人说罢。”
所有人看向仇秋。
仇秋面无表情的看向郑代亦。
不知道为什么,郑代亦的心突然猛跳起来。
正当她以为仇秋有话要和她说的时候,仇秋却抽出了自己背后的长剑,踱步走到了郑家家主的面前。
郑家家主看着面前这个俊美冰冷,比他高一个头的年轻修士,下意识的后退半步。
有剑宗弟子经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这郑家家主也有金丹后期修为,仇秋虽然强大,但明面上不过只是金丹前期。
这里又是万象剑宗,周围站着的都是剑宗人,他退什么,仇秋难道真的敢在众目睽睽下杀人吗?!
仇秋的剑指向了他,在郑家家主惊恐的目光中,仇秋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恐怖的笑。
“好久不见,父亲。”
在仇秋的心目中,郑家家主早就不是她的父亲,她不屑于用这个称呼去问候她,但她知道,封语让谢师兄带着她正大光明的踏入万象剑宗的目的。
封语要她光明正大的报仇,要她堂堂正正的将她的亲人们定在耻辱柱上。
复仇和封语没有直说的要求让她能坦然的将父亲这个已经被郑家家主扭曲的称谓喊出来,反正,他也是最后一次听了。
郑家家主、郑家主母以及一旁的郑代亦瞳孔齐齐一缩。
这一刻,郑代亦头脑一片空白,耳鸣和电音将她的理智打碎,世界一刹那在她的视觉中消失,只有仇秋的身影屹立不倒。
不可能。
怎么可能。
面前这个分明就是男人。
不,不可能!
可郑代亦的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快,那种不安几乎要满溢出来。
可能的,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可能的。
她看不起的,记不清面貌的,甚至连名字都被她丢到了垃圾桶里再也想不起的那位姐姐可能就是面前这个人。
她讨厌仇秋,从看见她的第一眼起,就讨厌她。
没有缘由,莫名其妙。
可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莫名其妙,那是她的直觉,她的潜意识,比她更早一步的认出了她!
郑代亦死死的盯着仇秋,她想杀了她,可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她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
她想让仇秋闭嘴,可她也知道,仇秋来到这里根本就不可能闭嘴。
她唯一能够安慰自己的只有,不管仇秋说什么,她都没有证据。
郑家家主和主母虽然没有郑代亦这样好的心态,但两人活了好几百岁,又在修仙界经营偌大的一个家族,两人对自己的表情控制,自然也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们自以为自己的变化不明显,可在有心之人的眼中,他们的反应简直无处遁形。
更何况。
他们身后还有一个年纪不大,表情管理也不好的小胖子。
小胖子在仇秋叫出父亲两个字的时候,终于从没那么久远的记忆中想起来仇秋来。
倒不是时间过的不久,也不是小胖子记性好,或者时刻惦念着仇秋,只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就连晚上做梦都是那根不属于他的剑骨。
就是想忘记仇秋,都忘不掉。
将面前这个恐怖的修士和记忆中那个可怜的爬虫放在一起比对,当这两个天差地别一样的存在逐渐合二为一,小胖子面色惨白,摇摇欲坠。
这幅表情,几乎是不打自招。
执法长老的心更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