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血腥味传来,魏祈为了清醒,手掌全都是瓷片划出来的血。
这样的场面吓得高义一下子扑跪在魏祁的面前,冷汗淋淋的喊:“皇上怎么了?”
魏祁全靠着疼来让自己不昏睡下去,他手掌紧紧按在高义的手臂上,咬着牙虚弱道:“朕中了蒙汗药,不用声张,去叫太医。”
高义赶紧点头,正准备出去叫人去喊时,那只放在他胳膊上的手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
又听魏祁喘息着低低的声音:“宸妃被人劫走,去找她,不许透露出消息。”
“透露半个字,都是死罪。”
高义颤了颤,赶紧应声出去。
太医匆匆赶来的时候,见到魏祁手上的血迹时吓了一跳,听说中了蒙汗药,又赶紧去开解药。
只是他刚才把脉,看皇上的脉象想着那药应该下的不少,皇上居然现在还有些意识,要是换成了别人,早就不省人事了。
等到解药熬好,魏祁喝了药,缓了许久,身上的力气才渐渐恢复。
他撑着床沿想要站起来,太医赶忙上去扶着:“陛下刚吃了解药,这时候还不宜大动,还要再等一个实时辰,身上才能完全恢复的。”
又道:“这蒙汗药本来并不伤身,只要修养一会儿就好,要是皇上现在大动,伤了经脉,恐怕伤身啊。”
“刚才臣妾给皇上把脉,皇上的经脉已经不稳,要是再……”
他话还没有说完,在看到魏祁阴沉看来的眼神时,生生止住。
魏祁的目光放在仍旧静静放在枕边的布包,他缓缓指上去:“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太医不敢耽误,连忙上前仔细查看。
查看后他脸色一变,连忙朝着魏祁道:“这里面是浸泡过断肠草的茶叶。”
他的话才落下去,面前便落下沉沉的阴影,再抬头,竟看到皇上踉跄的起身撑在床柱上。
那脸色阴沉骇人,布满血丝的目光紧紧看着地上被他打落下来的茶水,那手指已不可控制的抖了抖:“地上的茶水,有没有毒。”
太医浑身都落着冷汗,皇上此刻的模样吓得他不敢多看,连忙又去查看地上残留的茶水。
他趴下去闻了闻,又找到了地上的一片茶叶,此刻他甚至不敢抬头,垂首颤声道:\"茶水里也有断肠草的毒性,不过刚才微臣给皇上把脉,并……\"
他话说到一半,就只觉得面前掠过一阵风,再抬头的时候,面前已经没有人了。
他匆忙回过头,在屏风后,只看到一道踉跄的背影。
魏祁抓来门口的侍卫问,没有见到人出去,那席容烟便不是从门前走的。
高义又匆忙过来对魏祁道:“宝珠也不见了。”
魏祁草草系腰带的手一顿,又问太医那断肠草的毒性症状。
黑色常衣穿好,他冷声吩咐侍卫从山庄八方去找人,又环顾屋子,往温泉那里走。
要是席容烟真的中了药,她定然是走不远的。
魏祁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她。
无人看见他隐隐发抖的手指。
他站在温泉边,看着温泉屋内窗外的高山,那窗户从内合上,现在被打开,显然席容烟是从这里走的。
魏祁想也不想的过去翻身出去,又叫侍卫送来火把来。
火把照亮了漆黑的夜幕,外面是狭窄的通道。
侍卫适时的声音响起:“两边都守了护卫,这里上去是峭壁,所以没人把守。”
魏祁沉默的抬头往上看,便看见一条荫蔽的小路,在松树林间若隐若现。
他想也不想的上去,沿着小路往前走,直到走到后门。
魏祁记得席容烟说过,这里是她兄长常带她来的地方。
又望一眼远处,魏祁翻身上了马,让侍卫从这里出发去找人。
月色暗淡,马蹄声所过之处照亮一片。
直到魏祁的马匹停在一处悬崖前。
那悬崖下的树下,正挂着一片素色衣角,仿佛是席容烟在告诉魏祁,这是她最终选择安然落幕的地方。
身子几乎是跌下马的,他摇摇欲坠的走到崖边,看着那衣角,又听着山崖下翻滚的流水。
身形隐隐不稳。
他只觉得喉间一股甜腥涌上来,前世那一股失去她的心疼又袭了过来。
他撑着气力,是为了找到她,不管她愿不愿,他都不会让她独留在荒野里。
大不了他再用巫术与她再来一世。
他迈开步子往前走,看着那在夜风中飘荡的衣角,伤恸难忍,眼前一黑,呕出了一大口血,接着栽倒下去。
而席容烟整夜狂奔,身子全然好似不觉得累一般,只知道往前走。
在天色渐渐要天明的时候,坐在身前的宝珠白着脸虚弱道:“主子,我不行了。”
席容烟才想起宝珠自来没有怎么骑过马,奔波一夜了自然受不住。
天色微微泛白,万物从沉睡中渐渐醒来,入目之处是一片山林,远处依稀有处小镇。
席容烟没有走官道,她在夜色里狂奔心里也是害怕的,就怕路上遇见强盗,所以一刻也不敢停。
现在周遭无人,她反而心安。
从马上下来,席容烟扶着宝珠下来。
宝珠才一下来,身子就软了,软绵绵的趴在地上,不住干呕。
其实席容烟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历来怕颠簸,骑马一夜,她胃中也翻滚,不过是心里的那股急于逃脱魏祁掌心的急切让她强打精神。
她替宝珠顺了顺后背,又往周遭看了下,听到流水声,便去用树叶给宝珠捧了一些水来。
宝珠喝完看着席容烟便哭:“本该奴婢照顾主子的,现在却要主子照顾奴婢。”
席容烟让她别说话,又喂了她些水,等她喝完了才道:“现在别说这些,你跟我是我连累了你。”
其实席容烟要是按照往常,自己骑马一夜,她定然是身子受不住的,但她现在心里惶惶,一刻也没有安心过,脑中不能被魏祁抓到的念头让她丝毫疲惫感都没有。
更让她无比镇定冷静。
她知道,她要是被魏祁找到,按着他前世那般对自己,那对自己来说,无疑是承受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