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间便到了月末,镇国公主与荣逸尘御赐大婚之日如期而至。
晨光初露,荣王府已然是一片热闹景象,朱红绸带缠绕在廊柱间,处处张灯结彩,喜乐声隐约传来。
府内上下忙得不可开交,仆人们匆匆穿梭,搬运着喜宴所需的物件,空气中弥漫着糕点的甜香与红烛的气息。
然而,在荣逸尘居住的清雅院落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雕花木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喧闹。
屋内,荣逸尘身着常服,慢条斯理地用着早膳,神色淡然,仿佛全然忘记今日的婚事。
案几上,白瓷碗碟盛着精致膳食,他执起玉筷,不紧不慢地夹菜,动作优雅从容。
一旁的荣五垂手而立,眼神中透着几分忧虑,不时看向窗外,又小心翼翼地瞥向自家主子,大气都不敢出。
下人们路过此地,皆是屏息敛声,生怕惊扰了这位全然不似新郎的三公子。
不多时,荣祖母在孙嬷嬷的陪同下踏入荣逸尘的院落。
望见满院冷清,又见孙儿身着常服悠然用膳,老人的眼底泛起心疼,暗叹一声:此事真的难为尘儿了!
随着木门吱呀轻响,荣逸尘恰好放下青瓷碗,抬眸望向门口,目光沉静如水。
荣祖母看着孙儿毫无喜色的面容,声音带着慈爱与担忧:
“尘儿,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准备好,一会镇国公主就到了…”
荣逸尘轻轻颔首:“好,祖母。”
荣祖母缓步上前,将桌上金丝绣就的喜服展开,细密的银线勾勒着各种瑞云,衣摆处缀满的东珠在晨光中流转华彩。
老人执意亲手为孙儿更衣,挥手拦住欲上前帮忙的孙嬷嬷。
荣逸尘垂眸不语,任由祖母为自己披上这身价值连城的喜袍,红色锦缎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如玉。
“尘儿,你是不是不愿意!”荣祖母系腰带的手微微颤抖。
荣逸尘反手按住老人布满皱纹的手,语气平静:“祖母多虑了。”
老人叹息着将最后一粒玉扣系好:“你祖父一生为国为民没有亏欠过,只是亏了家里人,你从小身体不好,我们以为你可以随心所欲一生,没想到…”
话音未落,世子荣逸瑾带着将军府孙家小公子等一众同僚阔步而入。
众人目光瞬间被荣逸尘牢牢吸引——只见他一袭红色喜袍绣着银丝暗纹,广袖垂落如流云,腰间羊脂玉配着玄色丝绦,剑眉星目衬得面容俊美无俦,当真如诗中所云“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孙家小公子率先惊叹:“以前竟不知荣兄有这般俊逸的弟弟!今日一见,方知镇国公主眼光独到!”
众人纷纷附和,夸赞声此起彼伏。
荣逸尘淡淡一笑,抬手虚礼回敬:“诸位谬赞,不过是沾了大婚喜气。”
他神色疏离,却更添几分清冷贵气,引得众人目光愈发灼热。
………
荣王府外,锣鼓喧天,整条大街被挤得水泄不通。
百姓们踮着脚尖,争相目睹这场盛况,孩童们骑在大人肩头,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红绸,欢呼声、惊叹声此起彼伏。
只见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而来,十六名轿夫抬着的奢华轿辇宛如移动的宫殿,周身裹着鲛绡织就的朱红丝绸,金线绣就的并蒂莲在风中翻涌,仿若活物般绽放。
轿帘以九色云锦制成,缀满的东珠随着轿辇晃动轻击出清脆声响,琉璃流苏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映得轿中魅姝公主的身影若隐若现。
轿辇两侧,八名娇俏宫女手持孔雀羽扇,眉眼灵动顾盼生辉,发间的赤金步摇随着步伐轻颤。
不同于宫中宫女的拘谨,她们唇角噙着张扬笑意,举手投足间尽显魅姝公主的独特气派。
而在轿辇后方,长长的嫁妆队伍更是令人瞠目结舌:一箱箱描金朱漆的樟木箱被壮汉们抬着,箱子上贴着“囍”字,四角系着红绸,随着步伐晃出阵阵金浪。
有的箱子上还刻着精美的龙凤呈祥图案,镶嵌着宝石翡翠,在阳光下璀璨夺目;
有的箱子敞开一角,露出里面流光溢彩的绸缎、晶莹剔透的玉器,引得围观百姓发出阵阵惊呼。
后方三百皇家护卫身披玄甲,红缨长枪整齐划一,铠甲上的蟠龙纹在日光下泛着冷冽光芒,威风凛凛地守护着这价值连城的嫁妆,一路气势如虹。
………
荣王府外鼓乐喧天,荣逸尘在兄长荣逸瑾、太子龙渊霆与一众世家子弟的簇拥下,步至轿辇前。
红绸翻涌间,轿帘轻颤,魅姝皓腕微动,鎏金护甲划过九色云锦,掀开一道流光溢彩的帷幕。
她葱白指尖搭上荣逸尘的红色广袖,盈盈而下。
霎时间,四下骤然寂静,唯有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在人群中蔓延。
只见镇国公主身着一袭鲛绡裁就的婚服,抹胸设计将精致锁骨与莹润肩线尽数勾勒,束腰处金丝盘绣的凤凰栩栩如生,衬得腰肢盈盈一握。
绯红绸缎自肩头垂落,如流云般缀满东珠与碎钻,走动间光华流转。
她额间贴着蝶形花钿,眼角微挑,眉间朱砂与唇色相映成趣,柳叶眉下眼波流转,柔媚中带着娇俏。
如云乌发高高盘起,点缀着点翠凤凰衔珠钗,流苏轻晃间,更衬得她肤若凝脂,真真是倾国倾城之姿,恍若从画中走出的仙娥。
………
二人红绸缠绕的手腕随着步伐轻晃,踏着铺就满地的朱砂花瓣行至前厅。
紫檀木雕花长案前,荣祖父、荣祖母端坐主位,龙椅上的皇上皇后神色威严,刚从边疆快马赶回的荣父荣母虽面容疲惫,眼底却满是欣慰。
铜香炉中青烟袅袅,礼仪师手持鎏金司仪册,高声唱喏:
“一拜天地——”
鼓乐声起,魅姝与荣逸尘缓缓转身,向着高悬“鸾凤和鸣”匾额的穹顶躬身行礼,红绸嫁衣与红色喜袍在光影中交织。
“二拜高堂——”话音落,新人齐齐转身,对着满座长辈深深稽首,荣祖母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
待礼仪师喊出“夫妻对拜”,两人相对而立,发间珠翠轻颤,却在俯身刹那,荣逸尘忽觉身体一颤。
一股阴毒霸道的力量如毒蛇般窜入经脉,剧痛自丹田炸开。
他喉间腥甜翻涌,单膝重重砸在青砖上,指节攥得发白。
几乎同一时刻,荣家众人怀中的玉白色珠子“簌簌”化作齑粉,细碎的粉末在光束中飘散。
魅姝瞳孔骤缩,敏锐捕捉到一缕黑色气息从荣逸尘体内溢出,那气息裹挟着蚀骨的寒意,霸道阴寒至极。
她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见荣逸尘唇角血迹蜿蜒,在领口的雪白喜服上晕开刺目的红。
满堂宾客的惊呼声中,唯有她明白,这次的喜宴发生了不可预料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