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刘刚跑到磨床跟前，就见老周正趴在机器底下哼哼。\"周师傅您这是钻进去找灵感呢？\" 他蹲下来敲了敲铁板。
老周从机器缝里探出头，满脸油污：\"找个屁灵感，螺丝卡在缝里了！\" 他伸手递出个沾满黑油的螺丝刀，\"给我拿个磁铁来，上次你落在工具箱里那个。\"
大刘翻出磁铁递过去，就听 \"咔嗒\" 一声，老周举着带螺丝的磁铁钻出来：\"瞧见没？高科技有时候不如块破磁铁。\"
\"您这是抬杠，\" 大刘笑着擦机器上的灰，\"磁铁不也是工业产品嘛。\"
\"少跟我扯犊子，\" 老周拧着螺丝嘟囔，\"赶紧调你的破算法，刚才预警挺准，这砂轮确实晃得邪乎。\"
大刘调出平板上的振动波形：\"您看这曲线，半小时前就开始波动了。\"
老周凑过去眯眼瞅：\"跟心电图似的，我家老婆子上次体检，医生就给她看这个。\" 他突然拍大腿，\"哎对了，你说能不能给机器也整个 ' 体检报告 '？每月打印出来贴墙上，省得我天天盯着。\"
\"这主意不错，\" 大刘记在手机备忘录里，\"加个趋势分析，能预测磨损程度。\"
正说着，调度室的老张头推门进来，手里举着个保温杯：\"老周，刚才三车间那台冲床咋回事？警报响得跟杀猪似的。\"
\"还能咋回事，\" 老周翻白眼，\"小陈那小子改程序时手滑，把白名单设成黑名单了。\"
老张头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这帮大学生，还不如我家孙子玩游戏靠谱。\"
\"别埋汰人，\" 大刘赶紧解释，\"已经改过来了，主要是夜班换班时间调整过，我们没及时更新。\"
\"你们就是太依赖机器，\" 老张头放下杯子，\"想当年没这些花花肠子，全靠耳朵听，机器喘气不对都能听出来。\"
老周得意地接话：\"听见没？这才是真本事！上个月大刘非说测振仪比我耳朵准，结果咋样？\"
大刘挠头笑：\"是我不对，那回确实是轴承异响，振动值还没超标。\"
\"所以说啊，\" 老张头往机器上坐，\"你们那算法得学老周，不仅要看数，还得懂脾气。\"
老周突然站起来：\"哎不对，你咋不上班？\"
\"刚被主任训了一顿，\" 老张头叹气，\"说我调度不及时，合着机器闹脾气还得提前跟我报备？\"
三人正说笑，小陈红着脸跑进来：\"刘哥，周师傅，白名单改好了，我测试了三次都没问题。\"
\"早这样不就完了，\" 老周瞪他，\"刚才三车间报警时，你知道我跑得多快？裤衩都磨破了。\"
小陈脸更红了：\"下次不会了，我加了自动同步换班表的功能。\"
\"这还差不多，\" 老周点头，\"算你小子机灵。对了，我让你弄的袖珍预警器咋样了？\"
小陈从包里掏出个烟盒大的玩意儿：\"王教授让实验室做的样品，能连蓝牙，震动加闪光提醒。\"
老周接过来翻来覆去看：\"这玩意儿能管多大用？别半夜瞎叫唤就行。\"
\"可以设置灵敏度，\" 小陈演示着按按钮，\"还能分机器设置优先级。\"
\"得嘞，这就给我家老婆子交差去，\" 老周揣进兜里，\"省得她总说我是夜猫子。\"
老张头笑：\"你这是怕挨骂吧？上回我去你家送报表，就听见嫂子念叨你。\"
老周梗着脖子：\"她那是关心我！年纪大了总熬夜，谁受得了？\"
大刘突然喊：\"周师傅快看，磨床温度有点高。\"
老周凑过去摸了摸外壳：\"正常，刚换的砂轮，得磨合俩小时。\" 他转头问，\"大刘，你那系统能记这茬不？新砂轮和旧砂轮脾气不一样。\"
\"可以加个设备状态标签，\" 大刘立刻操作平板，\"以后换配件都记录进去。\"
\"这才对嘛，\" 老周满意点头，\"就跟人换新牙似的，总得适应几天。\"
正说着，王教授带着两个学生进来：\"老周师傅，我们来采集点数据。\"
\"采集啥？\" 老周警惕地看那几个背着仪器的学生。
\"想录您判断机器故障的过程，\" 王教授解释，\"比如您听声音、看振动的经验，转化成特征参数。\"
老周往后躲：\"可别拍我，我这模样上镜，得把机器吓停机。\"
\"就派您检查设备，\" 大刘帮腔，\"回头给您打马赛克。\"
\"打啥马赛克，\" 老张头起哄，\"直接拍，让那帮学机械的看看，啥叫实战派。\"
老周被架着没法子，只好拿起听诊器贴在磨床上：\"看好了，听这动静，平稳中带点规律的沙沙声，就是正常；要是夹着咯噔声，就得查齿轮。\"
学生举着摄像机拍，王教授在旁边记：\"能不能再演示下怎么看油迹？\"
\"这更简单，\" 老周抹了点润滑油在纸上，\"新机器出油匀，老机器这儿会堆油泥，跟人老了长皱纹一个理。\"
正忙活，车间主任老李推门进来：\"老周，调度室说你那台预警器能不能先借他们用用？昨晚一车间断了三次电，主任快炸了。\"
\"凭啥借他们？\" 老周护着兜，\"这是给我家老婆子的。\"
\"回头让小陈再做一个，\" 老李递烟，\"就当支援生产了，回头我让食堂给你加俩肉包子。\"
老周接了烟乐：\"这还差不多，不过得说好，弄坏了赔我个新的。\"
\"放心，谁敢动你周师傅的宝贝，\" 老李拍胸脯，\"我让他去扫厕所。\"
大刘趁机说：\"主任，王教授想在车间设个 ' 经验采集点 '，让老师傅们把窍门都记下来。\"
\"好事啊，\" 老李点头，\"我早说过不能让老手艺失传。这样，我让工会弄个意见箱，再给点奖励，谁提的建议管用，发奖金！\"
老周眼睛一亮：\"真发奖金？那我得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掏出来。\"
\"别光想着钱，\" 王教授笑，\"我们打算给贡献大的师傅发个 ' 工业智慧顾问 ' 证书。\"
\"那玩意儿能当饭吃？\" 老周撇嘴，\"还不如俩肉包子实在。\"
众人笑起来，小陈突然说：\"刘哥，刚收到传感器数据，五车间的铣床有点不对劲。\"
大刘看了平板皱眉：\"振动频率异常，跟上次床腿松动的特征类似。\"
老周立刻抄起工具包：\"走着，去看看是不是又松了螺丝。\"
一行人往五车间走，老周边走边念叨：\"我说啥来着，机器跟人一样，老毛病总爱复发。\"
大刘跟在后面记笔记：\"回头得给系统加个 ' 常见故障关联分析 '。\"
\"别整那些文绉绉的，\" 老周回头，\"就写 ' 这地方螺丝爱松，得常盯着 '。\"
王教授对学生说：\"听见没？这才是最精准的算法描述。\"
到了五车间，老周果然在床腿下发现了松动的螺丝。拧完螺丝直起身，他拍着机器说：\"瞧见没？还是老规矩管用。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早有这预警器，我也不用跑断腿了。\"
大刘笑着说：\"这就叫新旧结合，干活不累。\"
\"少贫嘴，\" 老周捶他一下，\"赶紧把我这招记上，下次系统要是没预警，我唯你是问。\"
\"保证完成任务，\" 大刘敬礼，\"周顾问。\"
老周笑骂：\"小兔崽子，敢拿你师傅开涮。\" 嘴上骂着，眼里却透着得意。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把一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机器的嗡鸣声里，混着说笑声，在车间里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