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刘熬了三个通宵，把 App 改得脱了层皮。早上往车间走时，俩眼肿得像桃儿，手里攥着个新做的 U 盘，脚步飘得跟踩了棉花似的。刚到车间门口，就撞见老周拎着个搪瓷缸子往外走，缸子沿儿还沾着圈茶叶沫子。
“哟，这不是咱们车间的‘程序员’吗？” 老周眯眼瞅他，“这黑眼圈，跟熊猫成亲戚了？App 整完了？”
大刘打了个哈欠，唾沫星子差点溅到老周缸子上：“周师傅，您可别埋汰我了。改完了，您跟李叔受累，给把把关。”
“少整那些虚的。” 老周嘬了口缸子里的茶水，“能让我这老花眼一眼瞅明白哪坏了，就算你小子有本事。”
正说着，老李扛着个工具箱从里头出来，看见大刘，眼睛一亮：“成了？”
“成了成了。” 大刘赶紧把 U 盘递过去，“李叔，我按您说的，加了语音报警，分级提醒。红色是要命的，黄色是预警，正常就灰扑扑的，省得晃眼。”
老李接了 U 盘，往主控室走：“走，装上试试。正好让小张他们也学学，省得下次手忙脚乱。”
主控室里，小张正趴在桌子上补觉，被老李一嗓子吼起来，揉着眼睛嘟囔：“李头儿，咋了这是？”
“给你看个好东西。” 大刘把笔记本连上显示器，手指飞快地点着，“上次三号车床那事之后，我把界面全改了。你看，这是一号铣床的数据，正常着呢，就一灰屏，上面就俩字‘正常’。”
小张凑过去瞅：“哎，这比之前清爽多了！之前那花花绿绿的，我还以为进了菜市场呢。”
“少贫嘴。” 老李敲了敲桌子，“试试报警功能。”
大刘点了下模拟故障，屏幕 “嗡” 一声跳出个黄框，紧接着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响起来：“二号钻床温度略高，请注意观察。” 黄框里清清楚楚写着 “电机温度 38c，阈值 40c”。
“再重点！” 老周喊。
大刘又调了参数，屏幕瞬间变红，警报声也换成了急促的 “滴滴” 声，语音也急了：“三号车床振动异常！危险！请立即停机检查！” 红色背景上，“主轴振动超标 15%” 几个白字特别醒目。
“中！” 老周一拍大腿，“这声儿，聋子都能听见！这字，我隔着三米都瞅得清！比上次那红三角强百倍！”
正说着，小王跑进来，手里举着个测温枪：“李头儿，五号磨床好像有点不对劲，我测着温度比平时高了两度。”
老李眼睛一抬：“大刘，调五号磨床的数据。”
大刘点了几下，屏幕还是灰色的，但右上角跳出个小小的黄色圆点。语音慢悠悠地说：“五号磨床温度轻微上升，当前 36c。”
“你看！” 大刘指着屏幕，“传感器比人灵敏吧？这才刚超一点，它就看着了。”
老李接过小王手里的测温枪：“走，去看看。”
几人刚到五号磨床边，大刘的手机突然响了，还是那个浑厚的男中音：“五号磨床温度持续上升，已达 39c，建议停机检查。”
“还真灵啊。” 小张咂舌，“上次三号车床要是有这玩意儿，哪至于烧轴承。”
老李摸了摸磨床外壳，眉头皱起来：“确实有点烫。小王，去把总闸关了，拆开看看。”
拆开防护罩，果然，冷却油管有点堵，油没供上去。小王三下五除二清干净，重新开机，大刘的手机又响了：“五号磨床温度恢复正常。”
“行啊小子。” 老李拍着大刘的肩膀，“这玩意儿算整明白了。下午给各班组长都培训培训，以后每个机床旁的架子上，都装个显示屏，就用你这程序。”
大刘咧着嘴笑，眼里的红血丝都透着劲儿：“哎！保证教会！”
下午培训，车间里的人挤了一屋子。老张揣着个搪瓷缸子，往第一排一坐：“大刘，你这玩意儿，能让我家那口子也学学不？她总说我上班不安全，让她也能瞅着数据，省得瞎担心。”
“能啊！” 大刘笑着说，“我弄了个家属版，能绑定手机，就看个大概，不显示太细的参数，省得她们看不懂瞎紧张。”
“那敢情好！” 老张乐了，“我那老婆子，天天晚上睡不着，就怕我出事。”
正说着，厂长溜达进来，背着手瞅屏幕：“这就是你整的那个 App？上次三号车床的事，我听说了。”
大刘赶紧站起来：“厂长，还在试，想着好用了就在全厂推广。”
“好用！太好用了！” 老周抢着说，“刚才五号磨床，就高了两度，它就喊了，比狗鼻子还灵！”
厂长点点头：“行，这事干得不错。安全生产是大事，你们琢磨出这东西，比引进几台新设备还管用。这样，厂里给你拨点经费，你再升级升级，争取能预测故障，别等出事了再喊。”
大刘眼睛一亮：“厂长，我正想弄个预测模型呢！就是缺数据……”
“数据好办。” 厂长指着车间，“这几十台机器，天天转，数据还不够你用？需要啥人手，跟老李说，让他给你调。”
“谢谢厂长！” 大刘笑得合不拢嘴。
等厂长走了，小张凑过来：“刘哥，这下你可成名人了。以后咱车间的机器，都归你‘管’了。”
“别瞎说。” 大刘挠挠头，“我就是弄个工具，真干活还得靠各位师傅。”
老周哼了一声：“算你小子会说话。赶紧教我们咋用，等会儿干活了，别到时候机器喊了，我们还不知道按哪个键。”
“哎！” 大刘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起来，“大家看，这界面就三个状态：灰的正常，黄的注意，红的赶紧停……”
太阳落山的时候，车间里的机器还在嗡嗡转。大刘蹲在角落里，笔记本上开着好几个窗口，一边看数据，一边记笔记。老李端着个饭盒走过来，往他跟前一放：“先吃饭，赶工也不差这半小时。”
饭盒里是俩馒头，一荤一素俩菜。大刘拿起馒头啃了一口：“李叔，我发现三号车床上次出事前，润滑油的数据也有点波动，就是当时没在意。”
“所以说啊，” 老李坐在他旁边，“机器跟人一样，哪儿不得劲了，总会有点小动作。你们读书人脑子活，能把这些小动作归拢起来，提前看出来，就是大功一件。”
“我就是觉得，上次要是我那 App 好用点，你也不用跟抢修似的，累得直喘。” 大刘有点不好意思。
“过去的事了，想那干啥。” 老李拍拍他的背，“以后好好干，让咱车间这些老伙计，都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
大刘看着车间里亮堂堂的灯光，听着机器规律的轰鸣声，心里热乎乎的。手里的馒头越嚼越香，他觉得，这比啥山珍海味都强。
第二天一早，大刘刚到车间，就被一群人围住了。老张举着手机：“大刘，我让我老婆子装了那个家属版，她说晚上睡得踏实多了！”
“我也装了。” 小王晃着手机，“昨儿半夜它响了一声，说车间总闸有点漏电，我赶紧过来看看，还真有点松了。”
大刘笑着点头，刚要说话，手机响了，这次是个清脆的女声 —— 他昨晚特意加的，怕老听一个声儿腻得慌：“四号冲床压力异常，建议立即检查液压系统。”
“走！” 老李拎起工具箱，“去看看咱这新‘门神’是不是又立功了！”
一群人跟着老李往四号冲床走，大刘跑在最前面，心里那股劲儿，比刚进厂那会儿还足。他知道，这车间里的机器，以后不光是钢铁疙瘩，还带着他的心血，带着大家伙的盼头，轰隆隆地往前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