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你不逼他，他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脑子里藏着啥。
都说人的一生有两种死亡方式，一种是肉体死亡，另一种，叫社死。
而现在，楚子航就处于这两种死亡方式叠加的奇妙状态中。
哪怕知道对面的老爹是模拟出来的电脑人，哪怕知道冯先生这种高位存在不一定在乎自己的那些黑历史。
但每一次头颅的高高飞起，都伴随着一幕又一幕压在他心底里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的画面在苍白的空间四周浮现。
以至于他每次复活时，都有种恨不得就此死过去的冲动。
藏在浏览器里的记录、那些不羁的狂想、梦境里的旖旎、偶尔升起的龌龊心思......有句诗写得好‘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可他现在哪里还有清白！！！！
“啧....”
冯先生的咂舌声再一次响起，楚子航努力绷住五官，但那张红得好似刚从桑拿房里爬出来的脸，还是彰显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不是？你一个外星人，怎么能对我等凡夫俗子的隐私这么感兴趣啊！！！！
眼看着自己的‘击杀动画’越来越离谱，楚子航对被老爹斩首的恐惧也越来越严重，实在是他不确定，下一次击杀，自己的灵魂里会冒出来什么更加离谱的信息。
而他现在，被连着砍了十几次头之后，也算是知道了，为什么楚天骄能有‘斩首者’这种一定就不是啥正面角色的绰号了，实在是.....刀刀枭首啊。
抱着‘下一次不能再死了！’这种朴素而真挚的情感，楚子航出手越发的谨慎。
只不过，楚天骄的技巧，对他而言，还是太过超纲，一度让他有种之前以凡人之身，对抗柯镇恶这种顶尖武道大师的错觉。
没有外放的能量，更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几乎单纯凭着凶狠的刀术，硬是一次次将他脑袋剁下来。
楚天骄的刀法，不同于柯镇恶，而是带着极为凶戾的气息，将‘快、准、狠’展现的淋漓尽致，每一刀每一式都是为了‘斩首’这个目标进行着铺垫。
可偏偏，你哪怕是知道他的最终战术目标，但在那种几乎超越了思维的高速之下，依旧无力抗衡。
楚天骄单说速度层面，完全超乎了楚子航的理解，他不确定父亲的上限在哪里，可就目前展现出来的，单人的移动速度已经接近音速不说，挥刀的速度甚至能更快。
别管这一刀挥出来时到底有多少力量，你就说音速之下的一片树叶，都足以劈开人的颅骨，更别说一把精钢打制的长刀了。
这特么就不是肉体凡胎能挡得住的！
不过被砍死这么多次，他大致上也对父亲的实力有了一个预估，常规形态下双臂力量约在一吨左右，但一旦施展言灵，这个数值能飙到四吨以上。
哪怕是不激发龙血，百米冲刺也能在3秒左右的时间中完成，正面撞在自己身上，堪比高速路上的迈巴赫。
关键，人不是车，小体型，更灵活，还能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只要能在自己的火焰中斩出一条路来，对自己来说，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冯先生传给自己的《五虎断门刀》确实凶猛，其中的刀招也颇为玄妙，更能通过挥刀的姿态，来强化自身的发力动作，劈砍出远超自身力量的凶猛招式，但是...
“又被砍了头啊，不过这次，你整你爹也一点都没手软，都给你爹烧成啥样了。”冯子昂将楚天骄的恢复暂停，开始给楚子航讲解起少年刚才那场战斗中的优缺点。
这么多场看下来，楚子航其实进步的很快，但面对楚天骄这种等级的敌人，还不够。
楚子航越听越惆怅，在冯先生的分析当中，自己的对策，几乎没有任何可取之处，面对父亲的攻击，做出的任何反应姿态，都不足以应对如此高速的敌人，可偏偏，冯先生不告诉自己该怎么做，就让自己在一次次的死亡中总结。
他也知道冯子昂的意思，可问题是.....自己是真没招啊！
“你别指望着我教你当孝子，你爹难搞，其他的超凡者就不难搞了？”冯子昂感知到楚子航的想法，嗤之以鼻：“怎么着，要不你别打了，我给你当代练得了呗。”
楚子航被冯子昂一番话说的有些羞愧，但索幸少年的心性是经过了认可的，当下举起横刀，面孔一点点被烈焰焚烧，露出枯黄的颅骨。
“再来！”
“对嘛，多死几次，我看你脑子里那点干扰记忆的玩意已经撑不太住了，加油！我看好你！”
火光升起，刀光一闪，头颅冲天而起。
…………………………
“是她.....”楚子航抬着头，看着浮现在天空中的少女，埋藏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轻而易举的冲垮了他脑海中的迷障，那些过往，那些平凡的日常，那些他从未察觉到的情愫和心绪，当彻底以画面的形式，展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才恍然意识到，原来，过去的自己，那些拼命努力的日子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甚至伴随着少女清脆的笑声，那张被他完全遗忘的脸，就好似一道闪电般，将他脑海里的迷雾劈散的同时，也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自己一本正经，但浑身僵硬的请她去看电影。
篮球赛场上，穿着高跟靴子挥舞着彩带，在看台上呐喊着他名字的拉拉队长。
和自己手牵着手，走在水族馆里的中学部舞蹈团团长。
邀请自己在老家院落里一起与梧桐树下听风的少女。
过往的记忆一波波的冲来，在流露出来的那些画面中，他甚至记得对方脸上的妆容，记得耳畔流过的风，记得发梢飘扬间的清香，甚至连和对方一起在漆黑的电影院里看着的剧情都被回忆了起来！
那些记忆中，一张张看似不同的脸，最终重叠，压实，就像是无数个像素点的拼合，最终，形成了一张无比清晰的面孔。
看清楚这张脸的刹那，那些与之在一起的记忆，疯狂涌现。
温馨而甜蜜，但楚子航却觉得……遍体生寒。
“她是....她....她叫....”楚子航眉头越拧越紧，越拧越紧，头脑中钝钝的疼痛，伴随着与对方相关的记忆越来越多，而越来越尖锐。
甚至这片意识空间中他的身形都开始模糊了起来，就仿佛当初冯子昂在《海贼王》里遭到世界排异一样，这片意识空间，也仿佛在驱逐着他，让他不时闪烁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赶出去一样。
但被烈火淬炼过的灵魂，却像是钢铁一样，牢牢的扎在这方空间中。
“夏弥.....”低低的叫出了这个名字。
“她叫夏弥？”冯子昂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瞬间就稳定了楚子航有些不稳的灵魂。
少年猛地被惊醒，好似被浇了一盆凉水一样，一下子让他清醒了过来，那脑海里的疼痛感，也像是幻觉一样，彻底消散。
更上位的超凡，轻而易举的就将他记忆中的伤疤抹去。
“这女人不对劲。”冯子昂也现出身形来，对方的容颜太过完美，身材比例也是如此，甚至单从‘美丽’的角度来说，她甚至要比楚天骄，更加接近人类审美的极限。
这种‘完美’，已经是‘超凡’层次了。
可楚天骄，已经是混血种中的顶尖战力了，那么，这个比他更加‘完美’的女人....
楚子航也轻轻点了点头，冯子昂之前告诉过他，‘美丽’也是超凡的一种，越强大的超凡者，就越逼近人类审美的极限，而当这种普罗大众的‘极限’被超越的时候，就是一个超凡者彻底走出了自己的超凡之路的象征。
毫无疑问，自己记忆中这个女人，光凭这张脸，就能断定对方超凡者的身份。
下意识的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胸膛，从那些汹涌的记忆和升腾而起的情绪中摆脱出来后，楚子航忽然对自己的过往，升起了一种荒诞可笑的感觉。
父亲也好，这个从他小时候就一直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也罢，竟然都是....超凡，自己对这两人如此浓烈的情感....
（我是不是傻逼？）
“不是！”即答。
“我要去找她。”楚子航紧紧的攥住了拳头，压住心里那种翻滚的情绪，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仿佛身边的人，都将他当成傻逼的感觉！
他要找到这个女孩，像是找到父亲的真面目一样，去问她！
“如果她拒绝回答呢？”冯子昂好奇的道。
楚子航一愣，脸色一点点的阴沉下来，明灭的火焰中，枯黄的颅骨若隐若现：“我爸爸说了，我相信，她也乐意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