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逗你了。\"宁芙收起笑意，目光转向云想容。
想起云想容似乎说过也要了解了解她，正好她也想了解一下云想容。
她起身开口道：\"前辈方才似乎也有话要对我说？\"
云想容目光转向宁芙，微微点头，玉指轻点身旁空位，素袖流泻如月华：\"来这儿坐。\"
宁芙利落地迈步上前，稳稳落座在李当归方才的位置。
寒螭剑横放膝头，剑穗上那朵枯菊轻轻擦过云想容的素袖，两种截然不同的香气在空气中悄然交融。
宁芙刚坐定，云想容便轻抚玉镯开口：\"宁姑娘，方才见你与我家紫嫣相谈甚欢。\"她眼波流转，\"不知你觉得这丫头人品如何？\"
\"她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宁芙答得干脆。
短短一句话，份量却堪比千金。
云想容满意颔首，忽然素袖一拂，第二句话直接话锋急转。
她直视宁芙双眼，问道：\"宁姑娘可有婚配的打算？\"
宁芙呼吸一滞。
她心中暗想——方才还说那位汀兰洒脱不羁，可眼前这位聊天思路的奇怪程度也毫不逊色吧？
宁芙刚要开口，忽然一道冷冽的声音横插进来——
\"莫非云楼主有合适人选？\"
刚才还和花生大士等人谈话的宁无咎不知何时已转过身，铁铸般的面容罕见地露出探究之色。
他这一开口，花生大士立刻拽着白虎城主和玉罗城主齐刷刷探过头来。
三个年过半百的长者此刻伸长脖子的模样，活像市井里最爱凑热闹的闲汉。
\"你们——\"宁芙寒螭剑\"铿\"地杵在地上，剑穗上的枯菊被震得簌簌发抖。
云想容却从容抬手，素袖流泻如月光：\"无妨。\"她玉指轻点下巴，\"说起来，我常在风雨楼，确实认识不少青年才俊...\"眼波若有似无地扫过不远处僵立的李当归，\"其中几位，倒真与宁姑娘颇为般配。\"
紫嫣猛地拽住姐姐的衣袖，却见云想容反手扣住她的手腕。
姐妹俩衣袖交叠间，金铃发出急促的脆响，宛如一场无声的博弈。
宁芙眉头一皱，想都没想就要回绝，却被宁无咎抬手制止。
这位铁血将军眼中难得燃起兴致：\"哦？不妨细说？\"
云想容素袖轻拂，如数家珍：\"嗯...有位书生裴明远——\"玉指在空中勾勒，\"家境虽非显贵，却学识渊博，能称得上是白虎城年轻一辈学识第一人。\"
紫嫣急得在案几下轻踢姐姐的绣鞋，却被云想容反手按住膝盖。
\"有位江湖刀客叶孤鸿，\"她继续道，声音清越如珠落玉盘，\"身负神力，侠名远播。\"
指尖轻点茶盏，\"还有白寄真、苏玉衡两位名门公子...出生名门大家，却为人良善，能力出众...堪称年轻一辈的楷模...\"
\"对了——\"云想容忽然抚掌，玉镯相撞发出清响，\"还有位墨千机。\"她意味深长地看向宁无咎，\"据说是'那位'的关门弟子，机关术了得...\"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咔嚓\"一声——李当归手中的茶盏竟被捏出一道裂痕。
少年反应过来，连忙双手拖住茶盏。
宁无咎凝神细听，其中几个名字确实如雷贯耳。
云想容素袖轻扬，将众人优点娓娓道来，最后补充道：\"宁大人放心，能被风雨楼举荐的，皆是人中龙凤，只要你觉得谁合适，凭令爱的优秀，那些人怕是——\"
\"够了。\"宁芙突然冷声打断。
\"芙儿，\"宁无咎眉头紧锁，\"不得无礼。\"
宁芙直视云想容：\"前辈，我的私事不劳费心。\"
\"哦？\"云想容玉指轻点唇畔，眼底闪过疑惑，\"莫非...姑娘已有心上人？\"
宁无咎目光如电，不动声色地扫向李当归。
从比武台到此刻，女儿与那少年种种互动，他早看在眼里。
只是素来尊重宁芙选择，才始终未置一词。
紫嫣突然拽住姐姐衣袖，金铃急响。
宁芙眸光清冷，寒螭剑穗上的枯菊无风自动：\"前辈说的那些人，我闻所未闻，也毫无兴趣。\"她抱拳的指节微微泛白，\"若还有其他事，我自当奉陪；若无——\"
\"那便聊些别的。\"云想容从善如流地抿唇一笑，素袖刚拂过案几——
一道身影突然横插进来。
李当归不知何时已站在她们面前，阳光在他肩头镀了层金边。
少年郑重抱拳，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坚定：\"几位前辈，今日已叨扰多时。\"他侧身让出通路，\"我准备带宁将军离开了，那边还有人等着我们。\"
宁芙怔住了。
她没想到李当归竟然会这么硬气。
但李当归心里其实很是紧张，背在身后的手正微微发抖，努力的挺直腰杆挡在她与云想容之间。
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少年，此刻竟有种一夫当关的气势。
云想容眼底闪过讶异，随即化作意味深长的微笑。
她玉指轻叩案几，正要开口，宁无咎却突然起身。
\"去吧。\"宁无咎负手而立，玄铁护腕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宁芙起身刚要迈步，却听父亲突然话锋一转——
\"你小子。\"他目光如刀，忽然停留在李当归身上，\"听说是芙儿亲自授的剑？\"
李当归脊背一挺，正色道：\"宁将军授剑之恩，没齿难忘。\"
宁无咎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接着提醒道：\"跟着芙儿好好练。\"
\"莫要懈怠。\"
\"是。\"李当归郑重抱拳，微微低首。
宁无咎大手一挥，宽大长袍在青石地上扫过半弧，径自落座。
宁芙怔怔望着父亲挺直的背影。
最终只是抿了抿唇，跟着李当归迈步离去。
......
演武场另一侧，静姝正来回踱步，银白流光随着她的动作在紫金劲装上流转。
她时不时踮脚张望，活像只等不及投喂的猫儿。
雀翎倚在栏杆边，一双美眸弯成了月牙，调侃道：\"静姝，你也太着急了吧？一刻都离不得李当归？\"
\"哎呀，雀翎姐姐！\"静姝猛地跺脚，发间银饰叮当作响，\"谁说我在等那个老顽固？我是等不及见宁姐姐呀~\"
雀翎闻言忍不住开口问道，“静姝呀静姝，你到底是有多喜欢宁芙啊？”
静姝听到这话，桃花眼一转，突然扑到雀翎身边。
雀翎被她撞得一个踉跄，还未站稳，就感到腰间一痒——静姝的手正不安分地挠她痒痒肉。
\"雀翎姐姐，你和宁姐姐对我都是很重要的人，你们两个我都喜欢！\"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洒落，手指灵活地穿梭在雀翎腰际。
雀翎无奈一笑，静姝的面庞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极了俱卢族传说中带来温暖的雪精灵。
她也很喜欢她。
\"回来了！回来了！\"李朱砂突然从座位上蹦起来，指着远处大声喊道。
雀翎抬眸望去——远处青石道上，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正缓缓走来，正是李当归与宁芙。
她眼前忽然银光一闪，静姝已经消失不见，原先站立的地方只余几缕幽香。
远处，宁芙正和李当归并肩而行，忽觉腰间一紧。
低头看去，静姝不知何时已死死的抱住了她，紫金劲装蹭得她的佩剑叮当作响。
\"你看，\"李当归笑得眉眼弯弯，\"我方才说得没错吧？见到你，这丫头准是第一个扑上来的。\"
李当归话音未落，宁芙便无奈地摇头——果然被他说中了。
她抬手想拉开静姝，指尖刚触到少女的肩头，却被对方反手搂得更紧了几分。
\"静姝？\"宁芙微微蹙眉。
怀中的少女突然颤抖起来。
静姝整张脸都埋在宁芙胸甲前，声音闷闷地传来：\"宁姐姐...为什么...\"
她的嗓音带着不自然的颤抖，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就走...\"
一滴温热突然渗进宁芙的衣襟。
宁芙发现，静姝的声音竟然带着哽咽。
李当归与宁芙错愕地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那个总像银雀般欢快的少女，此刻蜷缩在宁芙怀里，仿佛要把这些天积攒的委屈全数倾泻出来。
李当归困惑地挠了挠头——明明才分开两日，而且当时告知静姝时她也没说什么，怎的现在反应这般大？
宁芙僵在原地。
不知为何，面对静姝，宁芙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少女温热的泪水浸透衣襟，让她胸口泛起莫名的酸胀。
她生硬地开口：\"我——\"
声音却戛然而止，不知该说什么。
自己离去，总不能每一次都要先通知静姝吧？
静姝忽然仰起脸，笑中带泪，桃花眼里盛着两日未见的思念。
宁芙抬手，用手指抹去她颊边的泪痕，常年握剑的指腹粗粝，动作却意外轻柔。
“别哭了，李当归不是告诉你了么，而且，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静姝鼻尖还泛着红，声音却已恢复轻快：\"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话音一落，静姝已主动退开半步，银白流光在眼角一闪而逝：\"不好意思~\"她吐了吐舌头，\"是我太激动啦！\"
转身时发梢扫过宁芙的剑鞘，哪里还有半分伤心的模样。
宁芙来到席位前，发现这里的人真不少。
不仅白泽等人在此，连玉罗城的风二娘一行也在此处。
她微微朝众人颔首致意，长袍衣摆在座椅上铺开。
李当归紧挨着她坐下，低声道：\"你不在的这两日，发生了不少事。\"
\"哦？\"宁芙指尖轻叩剑鞘，\"除了你带雀翎夜游之外，还有别的？\"
李当归和雀翎同时僵住。
少年耳根瞬间通红，急忙摆手：\"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他压低声音，\"我们去了玲珑坊，从红绡姐口中得知了不少关于我母亲的事...\"
随着他的讲述，宁芙寒霜般的眉眼渐渐松动。
当听到红绡竟暗中守护百草堂多年时，她看向了旁边正在沏茶的红绡，也有些不可思议：\"竟有此事...\"
李当归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宁芙也没觉得烦，只是静静听着。
忽然话题慢慢的就转到了刚才的演武，那个梦中世界。
宁芙的心中其实也有个疑惑，她总感觉和李当归有关。。
\"我在梦里成功使用了神力。\"李当归突然压低声音，眼神异常明亮。
这句话像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
宁芙和雀翎眼中同时泛起疑惑。
她们都想知道，李当归的神力具体有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