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余家一直过到年假结束。
除夕晚上,他们没有去外面放烟花,纪宴行抱着她坐在她房间的秋千上,非要和她一起等到零点。“你有守岁的习俗吗?”
余念窝在他怀里,随口问了句。纪宴行给她裹紧毛毯,淡声说:“以前没有。”
以前没有,是因为以前没人陪他守岁跨年。余念抿了抿唇,抬眸看他,“不要卖惨。”
“……”纪宴行低眸,“我随便说的一句话你都感觉我惨,你要不要太心疼我?”
余念:“……你有什么好心疼的,这个世界上比你惨比你倒霉的人多得是,如果你都要人心疼,别人还怎么活?”
生在纪家,确实没有什么亲情,但穷人家的孩子,亲情更是奢侈品,钱和爱都没有的人多得是,他至少权势地位都有,看谁不顺眼就能让谁滚。这样还需要人心疼,其他人是不是都该去死?
纪宴行看她义愤填膺的表情,薄唇忍不住勾了勾,“纪太太,你不知道人越害怕什么,越强调什么吗?”
余念心脏猛地跳了跳。
纪宴行唇角的笑意更深,换了个话题:“打算告诉爸爸妈妈我们离婚的事吗?”
“等领完证再说吧。”余念其实很担心父母阻止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个我行我素的人,离婚这种大事,她也没有想过征求父母的意见,只等彻底结束后再和他们说。
这无疑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想让何曼莲接受她和纪宴行离婚......光是想想,余念就一阵头疼。纪宴行敛下眸,手指顺着她的长发,“离婚后,有什么打算?”
“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余念顿了下,“说不定会遇到一个喜欢的人,然后谈一场恋爱。”
纪宴行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语气嘲弄:“你想得还挺远。”
“……”不是他问她的打算,她如实说而已。
他不会以为,她要为他“守寡”一辈子吧。
虽然她大概率不会像爱他一样再爱其他人,可她才二十八岁,嗯...漂亮又有钱,想再遇到个喜欢的人,应该不难吧。
被他阴阳怪气一番,余念不理他了。
纪宴行也没再问,怕问出什么忍不住和她吵架的话,直接干脆地俯身去亲她。
离婚后,要很久都没法名正言顺地亲她了。
越是这么想着,纪宴行亲的越投入,仿佛要把离婚后失去的都提前补回来。
这段时间,他经常无缘无故就索吻,余念已经习惯了,因为之前答应过他,她也没有拒绝。
阳台的窗户是紧闭的,冷风吹不进来,更何况她身上还披着厚厚的毛毯,抱在一起亲了许久,她的身体也热,一点没有寒冬季节的冷意。他故意让她喘不过气,等她怒瞪他时,他会像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似的放过她,等她缓过气刚想骂他,他又亲了下来。
就这样亲了不知道多久,突然,“砰”的一声,天空一声巨响,巨大绚烂的烟花冲破漆黑如墨的夜空。
纪宴行从背后抱着她,余念仰头去看,第一朵烟花散发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却没有立刻坠落,而是分散成一朵朵新的烟花。
余念仰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瞬间的美丽。
“念念,新年快乐,”耳边是他低低沉沉的声音,“这是我们的第四年。”
余念眼眸动了动,却没有回头,保持着仰头看烟花的姿势。
她看烟花。纪宴行看她。新年来临之际,他们看了一场盛大而浪漫的烟花秀,并不是多稀奇的事,也没想过会印象深刻。
只是人的记忆有时候很奇怪,再深刻的爱恨情仇,随着时间都会淡去,反倒是这些稀疏平常的小事,在每个新年,每次看烟花时都能回忆起。破土而出,每一幕都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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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民政局上班的第一天。
今年的雪下得很大,路边仍有没化完的积雪,他们坐在车里,一左一右,谁也没说话。
她静静地看向车窗外,时间久了,纪宴行忍不住去看她,她穿着米色的毛衣和黑色长裤,衬得她气质愈发恬静温柔。
他的视线实质感很强,余念没法忽略,但也没转头,偏眸看向路上的积雪和飞驰而过的街景。
大概是这件事拖了太久,从她动了离婚的念头到现在,快要过了小半年的时间,让她如释重负的同时,有股藏得几乎难以察觉的怅然若失。
一时不适应也是正常的,毕竟他们生活这么久。
小时候好朋友转学她都要失落好一阵,何况是和她同床共枕四年的丈夫。
“离婚后,你会想我吗?”纪宴行偏眸看她,突然出声。
余念颤了颤睫毛,没有转头,“可能吧我不知道。”
想不想她不确定,但她一定会想起他,四年的回忆,不是说说就能全然忘记的。
纪宴行的眸色更深,她要把他当成人生中水过无痕的过客么?
民政局和他们领结婚证的是同一个。
下车后,念看着门口的建筑募地有几分恍惚。
她以为她不记得,直到此刻才发现,她连领证那天说的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余念拿着证件,抬腿往里走,手腕突然被他拉住,余念顿了顿回头去看他。
他们是最早的一批,现在刚过九点,这个日期也不是什么黄道吉日民政局里的人很少。
纪宴行低眸,嗓音低哑模糊:“念念,我们能不能不离婚?”
大概是他声音太低,无端有种乞求的意味。
余念的手指蜷了蜷“你要反悔?”
纪宴行自嘲地扯了扯唇松开她的手“进去吧。”
协议离婚,手续办的很快,前后不要十五分钟,结婚证就换成了离婚证。
从民政局出来,外面又开始下了雪,零碎的雪花胡乱地飘着有几片落到她的发顶。
余念抬手,将发丝撩到耳后,然后将离婚证塞进包里。
路上的雪太滑,下台阶时,她不小心踩空,身后出现一只有力的手掌扶住她的腰。
余念怔了下立刻拉开距离:“谢谢。”
纪宴行眸中闪过一丝恍惚为她的客气和疏离。
“去哪儿?我送你。”他说。
余念:“不用我叫陈希来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