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在一片用碎石勉强压平的临时起降场上,摇摇晃晃地降落。
旋翼卷起的狂风裹挟着沙尘,吹得人睁不开眼。
舱门刚打开,一队北部战区,脸上带着风霜与疲惫的军人便快步迎了上来。
双方没有过多的寒暄,在这前线,时间紧迫,形式从简。
很快,张爻两人以及枭龙队的全体成员,共计三十二人,分别登上了几辆覆盖着伪装网的军用越野车。
真正的颠簸之旅,这才刚刚开始。
所谓的路,不过是战车在荒原和戈壁上,碾压出的车辙泥印。
布满了碎石、弹坑和被匆忙填埋的沟壑。
车辆以近乎跳跃的方式前进,每一次颠簸都像是要把人的五脏六腑,都从喉咙里甩出来。
“呕——大哥!你拉的是战友啊...不是他妈的大白菜!哇——”
张爻抱着一个大水桶,脑袋搭在桶边,吐得昏天黑地,脸色煞白。
她感觉自己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小舟,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老妹儿啊,真不是哥的技术不好!”
开车的老兵也是个实在人,一边努力把控着方向盘在坑洼间腾挪,一边无奈地回头解释。
“是这鬼地方压根就没路,全她娘的是坑,能开进来就不错了。
你…你再忍忍吧,快到了...”
“忍个鬼…哇——”
张爻话没说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白羽的情况稍好,但也脸色发青,紧紧抓着车内的扶手,努力维持着平衡。
她还时不时担忧地给张爻拍背,递上清水让她漱口。
就在张爻感觉自己快要灵魂出窍的时候,颠簸终于逐渐平息,车辆的速度慢了下来。
一股浓烈的硝烟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透过车缝钻了进来。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只有零星的火光,和一些严格管制的照明灯在黑暗中闪烁。
白天震耳欲聋的炮火声,此刻诡异地沉寂着。
这是交战双方为了避免吸引,刺激那些在夜间更加活跃恐怖的吸血虫,而形成默契停火期。
车辆停稳,张爻几乎是被人从车里拖出来的。
她双腿发软,脚下像是踩了棉花,胃里依旧翻腾不休,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唔…不行了…星星…星星在打我…”
张爻呻吟着,眼冒金星。
白羽和林悦一左一右,架住她几乎要滑到地上的身体,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心疼无奈。
枭龙队的战友,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任谁也没想到,这位能把军区司令揍进医院,敢跟壹号首长拍桌子叫板,身负神奇空间的猛人。
还没正式踏上战场,就先被一路颠簸给干趴下了?
最终,张爻连自己走去营房的力气都没有,直接被两个战友用担架抬了起来。
送进了分配给她们的一处相对坚固,由混凝土加固过的半地下掩体里。
白羽寸步不离地在一旁照顾,给张爻喂水,用湿毛巾擦拭额头和脖颈。
林悦看着张爻这副惨样,也是又好笑又心疼,她快速安排好枭龙队队员的休整,然后看向白羽。
“你先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
今晚我看着她和外面,有情况我叫你。”
白羽看了看确实需要时间缓过来的张爻,又看了一脸坚持的林悦,知道这是目前最合理的安排。
“好,有劳林队。后半夜换我。”
掩体外,是死寂与危险并存的黑暗前线。
掩体内,灯火昏暗,张爻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白羽在一旁和衣小憩。
林悦则抱着枪,靠坐在门口,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的动静,也守护着里面这两个对她而言至关重要的人。
这战火中短暂而珍贵的宁静,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张爻一睁眼,就看到白羽已经守在床边,正俯身用手背试探她额头的温度。
“你好点了吗?”
而林悦更是顶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见她醒来,明显松了口气。
“好多了,没事儿。”
张爻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下来,舒展了一下四肢,瞬间又恢复了那副生龙活虎。
仿佛昨天那个吐得昏天黑地的人,不是她。
“抓紧时间开干吧,这鬼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林悦见她确实恢复了精神,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她不再耽搁,立刻与这边防线的负责人沟通,然后带着枭龙队员,护送张爻两人。
驾驶车辆驶出第二道防线,朝着更加荒芜,危险的前沿阵地驶去。
车辆在泥泞颠簸的土路上行驶,林悦抬头看了看天色。
原本就灰暗的天空此刻变得更加阴沉,浓重的铅云低低地压着。
仿佛随时都要垮塌下来,她立刻通过通讯器下令。
“张爻,把防酸雨的战车取出来,所有人换乘,快!”
张爻也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湿重,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刺鼻气味。
不敢怠慢,立马停车,将那几辆造型更加敦实厚重的防酸雨野战车,甩在一边,众人迅速换乘。
这次张爻学乖了,生怕自己再晕车晕到失去战斗力,抢了一辆车的驾驶位,非要自己开。
白羽自然坐在副驾,负责与领头的林悦车辆保持通讯。
林悦在前方带队,刻意放慢了速度,时不时从后视镜里观察张爻那辆车的状况。
生怕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跟丢了,或者又出什么状况。
另外两辆枭龙队的战车,则一左一右紧随其后,形成一个小型护卫队形。
没过多久,天空中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雨点。
雨点打在战车装甲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还带着轻微腐蚀性的“滋滋”声,车窗上也迅速留下了一道道浑浊的痕迹。
透过加固的防弹车窗向外望去,灰黄色的雨幕笼罩着满目疮痍的大地。
更让人眉头紧锁的是,随着车辆越发靠近交火最激烈的前沿阵地。
一股混合着硝烟、焦土以及被酸雨溶解的浓重血腥气,透过战车并不完全密封的缝隙钻了进来。
那味道刺鼻又惨烈,熏得人眼睛发酸,胸口发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