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油灯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以及郑瘸子逐渐趋于平稳却依旧微弱的呼吸声。
苏云岫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激起的涟漪在每个人心中扩散。
易子川靠坐在岩壁旁,闭目调息,消化着苏云岫透露的信息。
“玄水”、“血喙”、苏家灭门、郑老身上的秘密……这些线索纷乱如麻,却又隐隐指向某个未知的核心。他必须尽快恢复一些力气,以应对接下来的变数。
青枭守在石床边,目光在昏迷的郑瘸子和静立洞口的苏云岫之间来回扫视。他对这位神秘女子的戒心并未完全消除,但不得不承认,若无她的丹药和这处藏身之所,情况只会更糟。
苏云岫则像一尊雕塑,静静立在洞口内侧,侧耳倾听着外界的动静,仿佛与外面的黑暗融为一体。她的背影单薄却挺直,背负着血海深仇和一张沉重的长弓。
时间在压抑的静谧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更短。石床上的郑瘸子忽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手指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郑老!”青枭第一时间察觉,低呼出声。
易子川猛地睁开眼,强忍伤痛起身凑到床边。苏云岫也转过身,目光投了过来,虽未靠近,但眼神里同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注。
郑瘸子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一条缝。他眼神涣散,茫然而浑浊,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聚焦,看清了眼前的易子川。
“易…易小子……”他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风箱,“……是…是你啊……”
“郑老,是我。”易子川握住他枯槁的手,内力温和地输送过去,助他提振精神,“您感觉如何?”
“……还…还死不了……”郑瘸子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又溢出一丝血沫。易子川连忙帮他顺气。
缓过一口气,郑瘸子的眼神清明了几分,他环顾四周,看到陌生的环境和苏云岫时,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和疑惑。“这…这是哪里?那位姑娘是……”
“此地是石林中的一处隐秘洞穴,暂时安全。这位是苏云岫苏姑娘,方才多亏她的灵药,才稳住了您的伤势。”易子川简略解释道。
郑瘸子看向苏云岫,浑浊的老眼在她脸上停顿片刻,尤其是在她那双清冷的眸子和背负的长弓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但最终只是艰难地颔首,低声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苏云岫只是微微欠身还礼,并未多言。
郑瘸子重新看向易子川,呼吸又急促起来,紧紧抓住易子川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他们……他们是‘玄水’的人!是为了……为了那‘钥匙’来的!”
“钥匙?”易子川心神一震,与青枭交换了一个眼神,果然与苏云岫所言对上了。“什么钥匙?苏家惨案,是否也与此有关?”
听到“苏家惨案”四字,郑瘸子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瞬间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悲怆,他张了张嘴,却因情绪激动又是一阵猛咳,血沫不断从口中涌出,显然内腑伤势极重,九转还元丹也只是吊住了他一线生机。
“慢点说,郑老,慢慢说。”易子川心中焦急,却知不能催促。
郑瘸子喘着粗气,眼神开始有些涣散,仿佛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回忆,断断续续地道:“……那‘钥匙’……关乎……前朝……秘藏……苏家……苏家是因它而招祸……我……我当年……受苏老爷子所托……暗中……仿制了一把假的……引开了部分视线……才得以隐匿至今……”
他猛地抓住易子川的衣襟,用尽最后力气,声音虽低却字字清晰:“真的……真的‘钥匙’……在……在‘残图’……合……璧……”
话音未落,他抓着易子川的手骤然松开,眼睛圆睁,仿佛还有千言万语未尽,头颅却猛地歪向一边,再次陷入深度昏迷,气息比之前更加微弱,仿佛风中残烛。
“郑老!”易子川急忙探他鼻息和脉搏,虽微弱至极,但总算还未断绝。只是这次昏迷,怕是伤及了根本,情况更加不妙。
“‘残图合璧’……”易子川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眉头紧锁。这似乎是一个关键的线索,但信息太少,依旧如同雾里看花。
他抬头看向苏云岫。苏云岫不知何时已走到石床不远处,显然也听到了郑瘸子最后的话语。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却仿佛有冰雪在凝聚、在燃烧。
“前朝秘藏……残图……”她轻声自语,随即目光锐利地看向易子川,“易公子,看来我们不仅要尽快赶到回春谷,还要弄清楚,这‘残图’究竟是何物,现在又在何处。”
易子川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的痛楚和心中的纷乱。郑瘸子拼死透露的信息,将一条更庞大、更危险的暗线扯了出来。他们不仅在被追杀,更似乎被动地卷入了一场关乎巨大秘密的漩涡中心。
“先离开这里。”易子川沉声道,目光扫过昏迷的郑瘸子和眼神坚定的苏云岫,“一切,等确保安全再说。”
洞穴外,夜色更浓,呜咽的风声似乎也带上了更深的寒意。前路未知,杀机四伏,但追寻真相的脚步,已无法停下。
易子川当机立断:“青枭,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出发。”
青枭应了一声,立刻开始收拾寥寥无几的行装,主要是检查兵刃和剩余的药物。
易子川看向苏云岫:“苏姑娘,前往回春谷的路径,还需你指引。”
苏云岫点头,走到洞口,借着岩石缝隙观察了片刻外界沉沉的夜色,低声道:“跟我来。”她动作轻盈地挪开洞口的伪装石块,一股带着石粉和夜露气息的凉风立刻灌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