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烛火被穿堂风撩得一跳,史渊捏着狼毫的指节微微发白。
第七道封条刚贴上门框,墨迹未干的\"七日内不得擅入\"在雷光里泛着冷光,像道淬了冰的铁闸。
他转身时龙袍扫过青砖,带起案头那卷《龙脉封印重修图》的边角——半张绘着霸王系统记忆里的古阵法,另一半是从朱家祖祠残卷上拓下的咒术纹路,墨线交缠处还留着他用朱砂点的血印。
\"这鬼东西...\"史渊指腹擦过图上扭曲的地脉走向,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三天前意识空间里那声\"旧帝可能复苏\"的警告还在耳畔炸响,可他想起登基那日午门外跪着的百姓,那个举着和母亲送的花灯一模一样的姑娘,喉间就像哽了块烧红的炭。\"总得试试。\"他低低呢喃,狼毫在图纸空白处划出凌厉的弧线,将项羽破阵时的\"力拔山兮\"之势融入咒术的迂回,墨迹溅在\"锁\"字上,晕开一团暗红。
殿外突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片落叶擦过青瓦。
史渊指尖一顿,抬头正看见赖崇隔着窗纸的影子——影卫之主的腰牌在腰间轻撞,发出极细的\"叮\"声。\"进来。\"他放下笔,图纸被烛火烤得卷起边角。
赖崇推开门时带进半缕湿冷的风。
他玄色劲装肩头沾着雨星,腰间影卫腰牌的暗纹在火光下泛着幽蓝,那是刚用特殊密语联络过分部的痕迹。\"京城外有动静。\"他单膝点地,声音像淬了霜的剑,\"北疆黑冥教残党聚了三十人,藏在城南破庙;前朝余孽买通了西市粮商,囤了二十车火药;最麻烦的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史渊案头的图纸,\"城东顾家那几个小子,昨晚去土地庙烧了香——香灰里掺着旧帝符文的碎屑。\"
史渊的瞳孔缩了缩。
旧帝残念侵蚀世家的事他早有耳闻,却没料到会这么快冒头。\"布控关键节点。\"他抓起图纸折成半卷,指节叩在龙案上,\"黑冥教的人让影卫三队盯着,别打草惊蛇;火药车...让赖三带人夜里劫了,就说是流寇。
顾家那几个...\"他忽然笑了,指尖划过图纸上的\"封\"字,\"让他们今晚上做个梦——梦见旧帝掐着他们脖子要血食。\"
赖崇嘴角抽了抽,这招\"借鬼吓贼\"是史渊的惯用手段。
他起身时摸了摸腰间的影卫腰牌,那是用玄铁掺影卫鲜血铸的,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发烫。\"末将这就去办。\"他退到门口又顿住,\"需要调暗桩进各势力吗?\"
\"调。\"史渊抽出一支朱笔在图纸背面写了个\"急\"字,\"选最机灵的,就说...是走投无路的逃兵。\"他抬头时目光灼灼,\"记住,我们要的不是杀,是让他们自己乱。\"
赖崇走后,御书房重归寂静。
史渊盯着烛火里跳动的影子,突然抓起龙案上的玉玺——那方刻着\"受命于天\"的玉印,此刻在他掌心冰得刺骨。\"修建皇陵风水阵。\"他对着空气念出明日要对工部尚书说的话,嘴角扯出个冷笑,\"谁能想到,我要的是钟山脚下的'天命归元阵'呢?\"他铺开新的宣纸,笔走龙蛇写就调令,墨迹未干便重重按上玉玺,红泥里还沾着他刚才掐出的血珠。
第二日卯时三刻,工部尚书李守正被宣进御书房时,额角的汗把官帽里的衬布都浸透了。
他盯着案头那道\"调集全国精锐匠人与方士\"的圣旨,喉结动了动:\"陛下,皇陵风水阵...需得选个黄道吉日...\"
\"黄道吉日?\"史渊把《龙脉封印重修图》往他面前一推,指尖点着图上的\"天命归元阵\",\"李尚书可知,朕昨夜梦到太祖皇帝了?\"他声音陡然放轻,像在说家常,\"他说皇陵风水关乎国运,得用最精的匠人,最快的速度——否则...嘿嘿。\"
李守正后背瞬间湿透。
他当然知道\"否则\"后面是什么,三年前因修宫殿延误工期的张侍郎,现在还在诏狱里啃发霉的窝窝头。\"臣...这就去办。\"他抓过圣旨时手直抖,图纸角被他扯得卷了边,却不敢多看一眼那些复杂的纹路。
深夜,史渊在御书房暗格里摸出那枚半块的炊饼——穿越时老妇给的,早干硬得能砸人。
他捏着炊饼坐在龙椅上,烛火将影子拉得老长,像道被拉长的叹息。\"系统。\"他轻声唤,意识空间的金光应声而起。
这次没有铁锈味的声音,只有项羽的虚影在虚空中若隐若现。
史渊盯着那道身影,喉结动了动:\"若我融合霸王之力与朱家血脉,能否掌控天命锁?\"
虚空震颤,项羽的虚影突然清晰起来。
史渊看见年轻时的西楚霸王站在乌江畔,手中的楚戟泛着冷光,他身后是铺天盖地的汉军,而他脚下——竟盘着和天命锁一模一样的锁链!
项羽转头时眼底有血光闪过,嘴唇开合,史渊听见风里飘来几个字:\"力能拔山...锁不可控...\"
意识空间骤然崩塌。
史渊猛地睁开眼,额角全是冷汗。
他摸向颈间的锁灵,那枚玉坠此刻烫得惊人,像团烧红的炭。\"连项羽都失败了...\"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上的雕纹,\"可我能怎么办?
难道要让百姓再陷战乱?\"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话音未落,殿门被敲响。
赖崇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带着罕见的紧绷:\"陛下,城南有个自称'守命者'的人,说...说他知道天命锁何时开启。\"
史渊猛地站起,龙袍扫落案头的茶盏。\"带他来。\"他的声音里裹着冰碴,可等了片刻却没动静。
再看门缝,赖崇的影子已经不见了。
殿外的雨不知何时下大了,雨点打在青瓦上噼啪作响。
史渊走到窗边,看见赖崇的玄色身影消失在雨幕里,腰间的影卫腰牌闪了闪,像颗将灭未灭的星。
他摸出那半块炊饼,突然用力攥紧——干硬的饼渣扎进掌心,疼得他倒吸冷气。
\"守命者...\"他对着雨幕轻声说,\"你到底是谁?\"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影卫的脚印。
城南废弃道观的方向,传来一声乌鸦的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