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被月光照得发蓝，赖崇架着史渊左臂疾奔时，能感觉到这具躯体正在发生某种可怕的异变。
史渊后背抵着他的肋骨硌得生疼，仿佛有铁砂在皮肤下游走。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混着女子腰间银铃的碎响，在空旷的巷子里荡出回音。
\"去我住处。\"女子扯下面纱抹去唇边血渍，露出眼角淡青的凤尾纹。
她绣鞋踏过水洼时，鞋尖的夜明珠照亮了史渊煞白的脸——那些游走的黑气正在下颌聚成蛛网状。
厢房里的铜炉腾起白烟时，史渊突然弓身撞翻了案几。
他左手死死抠住檀木床沿，五指竟在硬木上犁出五道深痕。
赖崇刚要按住他肩膀，就被反震的气劲掀得撞上博古架，两柄镶玉匕首应声而碎。
\"别碰他！\"女子甩出红绸缠住房梁，借力荡到史渊身后，\"龙煞遇强则强，你越压制它反噬越凶。\"她从腰间锦囊抖出七枚骨钉，却迟迟不敢刺入史渊大椎穴——那些游走的黑气仿佛活物，正对着寒光森森的钉尖吞吐不定。
史渊的视野正在分裂。
他看见十五岁那年在濠州城头被流矢射穿的百夫长，看见刘福通将虎符拍在他掌心时的鹰目，看见系统界面弹出的【千钧之力】奖励化作金芒没入经脉。
可转眼间这些画面都碎成血沫，取而代之的是赖崇被乱刀分尸的惨状，是那女子倒在元军铁蹄下的红裳，是自己丹田处疯狂膨胀的黑球。
\"拿...拿酒来...\"史渊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时，舌尖已经被自己咬破三次。
他感觉到霸王系统的能量槽像被撕开裂缝的皮囊，那些积攒三年的战功正与黑气绞成沸腾的旋涡。
女子拍开墙角酒坛的泥封，将整坛烧刀子泼在他袒露的胸膛上。
酒液触肤即燃的刹那，史渊意识深处炸开千万道金光。
应天城突围时胯下战马的嘶鸣，鄱阳湖水战折断的船桨，系统第一次激活时灌入四肢百骸的热流——所有淬炼过的记忆碎片突然聚成金色长枪，对着丹田黑球狠狠贯穿。
赖崇看着史渊后背腾起白雾，那些蛛网状的黑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可当他要去扶人时，女子染着蔻丹的指甲突然掐进他腕脉：\"看他的眼睛。\"
史渊撑起身子的瞬间，两道暗金纹路从瞳孔边缘漫过眼白。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弹出猩红的警告框，原本湛蓝的基底已经变成浑浊的灰褐色。
【能量融合度62%】的字样闪烁三次后，整个界面突然扭曲成旋涡状。
\"地宫里的东西...\"史渊抹去鼻血，盯着掌心渐渐隐去的黑气，\"不是阴兵，是活物。\"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那里浮现出指甲盖大小的鳞片状纹路，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窗外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赖崇的锁链已经缠上横梁。
女子袖中滑落的符纸无风自燃，在青烟中凝成半透明的罗盘虚影。
史渊按住又要发作的丹田，系统界面突然弹出的新任务提示让他瞳孔骤缩——那行血字正在不断渗出黑雾：
【弑龙者阶段任务已激活】铜炉翻倒的余烬还在青砖上冒烟，四面白墙忽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女子绣鞋下的青砖裂开蛛网纹，三寸长的青铜尖刺从墙缝里簌簌弹出。
赖崇甩出锁链勾住房梁，扯着红绸将女子拽离地面。
那些尖刺擦着她裙摆钉入木床，被刺穿的锦被瞬间泛起诡异的墨绿色。
\"带他走！\"女子甩出三枚骨钉击碎窗棂，自己却被突然弹出的地砖逼到墙角。
史渊半跪在满地碎瓷中间，脖颈暴起的青筋里游走着暗金色流光。
他右手死死扣着心口鳞纹，左手无意识地在地上抓出五道焦黑指痕——那是龙煞外溢灼烧的痕迹。
赖崇的锁链缠住史渊腰身时，整面东墙突然朝内倾斜。
数百根尖刺暴雨般激射而来，钉在赖崇后背的护心镜上迸出火星。
女子突然旋身甩出红绸，牡丹暗纹的绸缎裹住史渊的瞬间，三根青铜刺穿透她左肩，血珠溅在史渊眼皮上滚烫。
这抹猩红仿佛刺激了霸王系统。
史渊视网膜上扭曲的旋涡突然炸开，【弑龙者】三个血字化作万千金戈铁马。
鄱阳湖火烧战船的焦糊味窜进鼻腔，他听见自己三年前对刘福通立下的誓言：\"不破大都，誓不卸甲！\"
\"啊——！\"
暴喝声震得房梁落灰，史渊周身腾起赤金色气浪。
女子钉在他脚边的青铜刺寸寸断裂，尚未坠地便熔成铁水。
赖崇被气浪掀翻在博古架残骸里，抬头看见史渊眼里的暗金纹路已经爬满整个瞳仁，心口鳞纹正在蜕变成龙鳞状甲片。
\"躲开！\"
史渊抓住女子手腕猛然后扯，右掌凌空劈向西南墙角。
千钧之力凝成的虚影轰在砖石上，暗藏机关的夹层墙应声崩塌。
二十七个青铜齿轮从废墟里滚出来，每个都刻着元国师八思巴的密宗咒文。
赖崇抹着鼻血大笑：\"这蛮子机关算尽，到底敌不过史大哥的...\"话没说完就被地底传来的闷响打断。
女子染血的符纸突然自燃，凝成的罗盘虚影指针疯狂旋转，最后咔哒一声停在\"亢\"位。
史渊突然单膝跪地，掌心按着的地砖烫得惊人。
系统界面在视野里闪烁不定，【能量融合度79%】的提示框不断被黑雾侵蚀。
他注意到女子肩头流出的血不是红色，而是泛着金光的琥珀色。
没等众人喘息，整间厢房突然剧烈震颤。
地面裂缝里渗出粘稠的黑雾，裹着硫磺味的腥风掀翻了残存的家具。
女子袖中滑落的龟甲卦片突然立起，在满地狼藉中拼出个扭曲的\"震\"字。
\"下面！\"史渊拽着两人撞破后窗，原先立足之处轰然塌陷。
瓦砾飞溅中探出半截青灰色巨爪，指甲缝里粘着的腐肉还在往下滴落黑水。
赖崇的锁链缠住院中老槐树，却听见树根断裂的脆响——整个庭院正在塌向地底深渊。
史渊反手拔出赖崇腰间匕首，刀锋划过掌心带起一溜血珠。
融合霸王之力的血液触地即燃，金红色火线顺着地缝烧进深渊，照出巨爪后方隐约蠕动的鳞片。
女子突然咬破指尖在他后背画符，血符成型的刹那，系统提示音在史渊脑中炸响：
【弑龙者任务进度更新：龙气溯源完成】
\"上城墙！\"史渊抓起两人跃上房檐，原先的厢房已彻底被地缝吞噬。
月光下可以看清整个城南的建筑都在塌陷，无数青铜齿轮从地底翻涌而出，仿佛某种庞然大物蜕下的鳞甲。
赖崇喘着粗气看向史渊心口，那里覆盖的龙鳞甲片已经蔓延到锁骨。
女子突然按住史渊正要查看伤势的手，染着血渍的唇角勾起妩媚的弧度：\"将军可知，亢宿对应的正是苍龙七寸？\"
远处传来守夜士卒的号角声，史渊望着不断扩大的地缝眯起眼睛。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的新提示让他浑身绷紧——那个不断渗血的【弑龙者】任务框里，缓缓浮现出半截龙形图腾，正好与地缝中隐现的鳞片纹路吻合。
瓦砾堆里突然伸出第二只巨爪，比先前那只足足大出三倍。
爪尖刮过城墙砖石的火星照亮夜空，方圆十里的战马同时发出惊恐的嘶鸣。
史渊按住震颤不止的霸王枪，看着心口鳞甲与枪身产生共鸣的金光，突然想起三年前在钟山地宫见过的那个青铜鼎——鼎身上残缺的龙纹，此刻正在他皮肤下隐隐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