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朱瞻基更多想到的是爹说的,草原缺乏耕地,即便在后世,许多蔬粮也依赖外地输入。
如今大军北伐,补充维c主要靠黄豆及衍生的豆芽,还有茶叶煮水。
然而冬天生豆芽并非易事,即便可行,条件也极为苛刻,普通士兵根本吃不上。
茶叶更被视为战略物资,如药品般珍贵,供应量有限。
朱瞻基几乎能够断定,如今北伐军之中,必定会有一定数量的人患上了坏血病。
“父亲!”
“父亲?”
“在想什么?”
朱高炽连唤两声,见朱瞻基毫无反应,顿时有些恼怒地推了他一把。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些事情。”
朱瞻基摇了摇头,随后说道:“父亲,我记得咱们住在顺天府那会儿,李景隆率五十万大军攻来,那时祖父又不在应天府,您手里仅有万余兵力,却硬是撑了一个月。
说起这些,您也算是经历过战火洗礼的人,我有个疑问想请教。”
“哈哈………”
听到儿子提起自己往昔的辉煌战绩,朱高炽脸上立刻浮现出几分骄傲之色,转头看向身旁的张氏笑道:
“你看这孩子,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还旧事重提。”
他嘴上这样说,但胖乎乎的脸庞却满是得意,接着说道:“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不过我不确定能不能回答清楚。
那时候我也是被迫上阵,太爷爷在世时,我平时只读些圣贤书,打仗这类事对我来说完全是门外汉。
当时面对李景隆五十万大军压境,我心里早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幸亏北平的老百姓不离不弃,再加上*亲自披挂上阵,带领一群妇孺,多次击退试图登城的敌军,这才守住了顺天府,等祖父带兵归来,一举击溃了李景隆。”
说到这里,朱高炽神情变得感伤,又带着些许遗憾看着自己臃肿的身材说道:
“说起来,我也算有点军事才能,若非如今这般模样,哪轮得到你二叔和三叔回归战场?说不定现在站在祖父身边的,就是我了。”
“对对对,父亲您最厉害!”
瞧见朱高炽满脸惆怅感慨的模样,朱瞻基忍俊不禁,竖起大拇指夸赞一番,但随即想起正事,继续问道:
“父亲,既然您也曾身处军营,可知将士们久处沙场,会不会有人变得体弱乏力、食欲不振、面色苍白,甚至牙龈出血、牙齿脱落呢?”
“这个………”
朱高炽听罢儿子的话陷入思索,稍作停顿后才道:“这个倒未曾留意,不过估计是有的。
这类小毛病在军营里应该不算少见,通常吃点药,休息一阵子便能恢复。”
朱瞻基听后沉吟片刻,点头表示理解。
他觉得坏血病这种状况是有可能发生的,在二战时期,即便条件优越的部队有时也会遇到类似问题。
更何况是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粮食运输已经相当不易,能够依靠黄豆发芽或者泡茶饮用来维持已属难得,哪里还谈得上新鲜蔬菜的供给?
但与海军不同,后者更容易获取补给,即便暂时缺乏,战后弥补也无大碍,因此这类疾病通常被视为无关紧要的小病,只要不致命即可。
见朱瞻基陷入沉思,朱高炽亦面露疑惑,询问其思考之事。
朱瞻基坦然作答,提到自己正在考虑北伐军士日常饮食是否过于单调,长期缺乏蔬果与肉类恐对战斗力产生不利影响。
他提议研发一种复合型军粮,包含肉与菜,即便无法全面推行,偶尔用于改善伙食亦可增强士兵体魄。
“专供*的食物?”
朱高炽听罢颇为惊讶,“自古以来似乎并无此类尝试,顶多预备些腌制肉品而已。”
“过去未有不代表未来不可为。”
朱瞻基稍作思索说道,“将士们奋不顾身,我们理应确保他们的衣食无忧。
这项工作至关重要,需尽善尽美。
如今国库充裕,可以投资鼓励民间饲养家畜,并加工成军粮;同时推广温室种植蔬菜。
如此一来,既能回馈百姓,又能提升前线战士的生活质量。”
朱高炽听后略作权衡,认为此举确有必要,且值得探索。
但他建议先行试验少量样品,验证可行性后再决定后续步骤。
朱高炽心中存疑,毕竟从未听说过类似做法,若最终制成的军粮成本过高或根本无法使用,则徒劳无功。
朱瞻基意识到父亲所言有理,只是受其启发萌生此想法,遂将研制军粮的构想提出。
可是真要说起军粮的做法,朱高炽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见儿子还为此苦恼,朱高炽便笑着说道:
“这事你让你娘吩咐尚食局的人琢磨一下,他们平日里就专干这些,想必能有些主意。”
正与胡善祥低声说话的张氏听到了朱高炽的话,抬眼看向丈夫,问道:“尚食局的人要研究啥呢?”
朱高炽见她问起,就说:“你儿子想弄种军粮,得有菜有肉的,你就吩咐一下呗,正好你掌管宫内事务,这事儿简单得很。”
张氏闻言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儿子:“有菜有肉的军粮?”
“唔……算是吧。”
朱瞻基心里也没底,但想了想,军粮确实该营养均衡、能量充足,有菜有肉的描述倒也贴切,于是点头道:
“还要便于储存,食用方便,最好还有专用餐具装着,打开即食的那种。”
听到儿子的话,张氏口中喃喃重复了几句,随意地点点头道:“要求不少啊,知道了,明天就让他们试试。”
“娘辛苦了!”
朱瞻基脸上露出喜色,笑呵呵地道谢。
宫中厨子加入后,这事便顺利许多。
“哼,敷衍!”
张氏撇了撇嘴,又瞟了一眼旁边的胡善祥,对朱瞻基眨了眨眼道:“你要是真谢我,就快点给我添个大胖孙子,这样我也高兴。”
朱瞻基:“………”
果然天下母亲都一样!
看着如今催婚又催生的母亲,朱瞻基无奈至极。
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成了个工具人,存在的意义就是为老娘生个大胖孙子。
一旁的胡善祥也被张氏隐晦的话语弄得脸微微发红,可看向朱瞻基的眼神中却隐约带着几分期待。
毕竟在宫中长大,胡善祥深知,在宫里的女人眼里,孩子的分量有多重。
皇宫里的妃嫔们,表面上同为皇帝的女人,但实际境遇却天差地别。
未得宠幸的与曾受恩泽的,有子嗣的与无子嗣的,分属两个世界。
有些妃嫔甚至比宫中的杂役地位更低,仿佛被彻底遗忘。
朱瞻基听母亲张氏说得直白,再瞧见胡善祥那欲迎还拒的模样,心里一阵无奈。
正想找个借口离开时,却被张氏催促让胡善祥陪他回去,并嘱咐了一些话。
胡善祥虽面露羞涩,却乖乖起身随行。
回到住处,朱瞻基打趣地看着脸红的胡善祥,本想戏弄一番,但想到还有孙若微在等,便作罢。
他领着胡善祥前往一处,说是要引见一个人。
屋内燃起了灯火,孙若微正在吃点心。
听见声音转头见到朱瞻基,险些被食物呛到。
她满是埋怨地质问为何抛下她独自面对众人,自己说的话也不被理会。
朱瞻基瞧见孙若微唇角残留着些许糕点碎屑,不禁莞尔,缓步走到她面前,顺手拉过胡善祥站在身后。
这边新来的女子自不会被忽视,孙若微话音稍顿,目光本能地投向那人。
胡善祥亦是一怔,与孙若微四目相对。
孙若微直勾勾地望着胡善祥,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开口便问:“你是何人?”
朱瞻基微微一笑,顺手取了块糕点,走到胡善祥身旁道:“她是姚子衿,我从宫外寻来的,不懂宫廷礼仪,今后你可教导她。
她既是你的侍女,有事尽可差遣。”
“我……”
孙若微听见“侍女”
二字,眉间隐现怒意,可转念想起朱瞻基曾言让她以侍女身份照顾妹妹,欲言又止,话语梗在喉间。
朱瞻基并未为两人引荐,见孙若微沉默,遂笑语道:“事已妥当,我尚有他务,你们自行熟悉。”
“奴婢恭送太孙殿下!”
胡善祥目送朱瞻基离去后,才站起身,转向孙若微时眉眼含笑:“听闻太孙殿下欲带一人入府,定是你了。
我名胡善祥。”
胡善祥靠近坐下,将孙若微牵回椅中。
孙若微呆滞地看着胡善祥,心底有个声音反复提醒这是妹妹,却又忐忑不安,唯恐是他人冒充。
待被拉回座位,孙若微才清醒过来,凝视眼前女子,欲问又止,数次鼓起勇气却因朱瞻基在诏狱所说的话而犹豫。
她恐惧,若眼前之人确为亲妹,贸然试探或致身份败露,反害妹妹。
朱瞻基走后,胡善祥心境稍安,渐渐显出本性,打量着神色复杂的孙若微,嘴角浮现笑意,歪头凝视着她。
\"你就是姚子衿吧?我注意到太孙殿下对你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情感,能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听到胡善祥的询问,孙若微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勉强露出一丝笑意:\"事情发生在我的父亲古董铺子里。
那天他带着几个锦衣卫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我抓走了。
\"
\"直接把你抓了?\"
胡善祥听后微微一怔,满脸难以置信。
在她眼中,太孙一向温文尔雅、礼貌得体,除了偶尔私下里做些胆大的事,但从不仗势欺人。
可如今从这女子口中说出来,竟像是遇到了个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
她并未怀疑孙若微在撒谎,尽管才刚见面,但她自小在宫中长大,看人自有方法。
面对如此与众不同的描述,胡善祥忍不住好奇地追问:\"那么之后呢?\"
\"之后...\"
看到胡善祥充满兴趣的表情,孙若微下意识放松了戒备。
想起朱瞻基当初如何对待她,她不禁露出几分怨意:\"后来他把我送进了诏狱,并且让我在那里免费住了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