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石一号小区竣工之后,前来买房和看房的民工络绎不绝,都排起了长队,负责售房的邓志伦应接不暇。
普通住房上下两层,独门独院,售价100两纹银,虽然对于许多人来说略显昂贵,但其高性价比却是不争的事实。来看房的民工们,前几个月还是衣不果腹的灾民,当然拿不出这么多的银两买房子。大家之所以敢来,是因为一项非常奇怪的政策——分期付款。
购房者只需支付五两银子的首付,便能立即入住新房,之后每月仅需缴纳一两银子,十年后,这房子便真正属于他们自己了。这项优惠政策如同一股温暖的春风,极大地激发了民工们购房的热情。毕竟,对于每一个人来说,拥有一个安稳、属于自己的家,都是内心深处最真挚的渴望与向往。
黄老四手拿着房本从售房处走出来,脸上掩饰不住兴奋之色。就在前天,他通过“晋北婚姻介绍所”幸运地被一位鲜卑姑娘相中,这突如其来的喜事让他萌生了买房的念头。他现在住集体宿舍,条件其实也不错,不过若在那里和新娶的媳妇洞房,肯定是不行。
小区规划得井井有条,房屋样式统一,若非有门牌号指引,还真难以快速找到目的地。黄老四领着自己的鲜卑媳妇,在小区里转悠了好一阵子,终于来到了十五排八号。
一推开院门,黄老四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媳妇的手,开始四处参观起来。卧房里,一张舒适的床铺已经铺好了崭新的被褥,散发着温馨的气息;伙房里,碗筷等生活必需品一应俱全,这些都是购房时附赠的,确保每一户新住户都能实现“拎包入住”。
“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黄老四看着自己漂亮的妻子,眼神逐渐炙热起来。
“阿哈,我……”自从被被俘虏的那天起,勿忸于银就已经认命了,可面对自己挑选的汉人丈夫,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你叫我夫君吧,”黄老四伸手搂住妻子的腰身,接着说道:“以后也别用那个拗口的名字了。你长得这么漂亮,以后就叫于美丽。”言罢,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抱着妻子,迫不及待地倒在床上……
神石县的房屋开售之日,刘轩原本打算前往一观,却因诸多要务缠身,最终未能成行。眼下,有三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正等待着他去处理,每一件都让他颇为头疼。
其一,晋州巡抚柳修禅“比文招婿”,张书良对柳小姐势在必得,定会亲自到场。这无疑是抓捕张书良的大好机会。
其二,刘轩派往秦州购买粮食的车队,在途经晋南时竟遭遇了一伙山匪的劫持,粮食被抢,车队受损,此事必须尽快解决。
其三,张家家主即将迎来五十大寿,已向刘轩送来了请柬。这场寿宴背后,或许隐藏着张家的某些图谋,刘轩不得不谨慎应对。
这三件事情,每一件都关系重大,刘轩不得不躲在书房,细细思索。
烈日炎炎,一群年轻的书生们忍受着高温,排队等待着进入太原城。想要参加柳小姐的比文招亲,要经过严格的检查,不能佩戴武器,仅允许携带一名随从。
刘轩与米大年混迹于人群之中,不时抬手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耐心地等待着。前方仅剩三人,很快便轮到他们了。
“把手抬起来。”两门士兵走到刘轩跟前,示意他接受搜查。这些士兵可不是柳修禅派来的,他们是张家的私兵,保证二公子的绝对安全,是他们的职责。
“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带的是什么人?”士兵见他身上并无武器,且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便开始给他登记。
刘轩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学生刘大年,来自凉州刘县刘家庄,这位是我的书童米轩。”
那士兵又问道:“什么功名?”
刘轩自信满满,回答道:“学生目前虽暂无功名,但自幼饱读诗书,对于学问之道颇有钻研,考取功名是早晚的事情。我相信,凭借我的才华,定能赢得柳小姐的垂爱,他日岳父柳大人只要稍做提携……”
“行了行了,别啰嗦了,赶紧滚进去吧!”士兵见刘轩摇头晃脑、滔滔不绝,心中不免生厌,粗暴地推了他一下。对于这种眼高手低的酸书生,他看着就心烦,可没什么好脸色给他。
刘轩被这一推,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稳住身形,转过头斥责道:“你这人好生无礼,简直是有辱斯文!”
那士兵扬起拳头,说道:“快滚!别耽误时间!”
刘轩心中一惊,生怕那士兵真的动手,小声嘀咕了一句,在周围人群的哄笑声中,带着米大年,狼狈地踏进了城门。
“呸!”那士兵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满脸不屑地说道:“就凭这货色,还想娶柳小姐?真是异想天开!”说完,他大手一挥,喊道:“下一个!”
太原城内,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军士。只要见到身着长衫、头戴方巾的年轻书生,军士们便会立刻上前,将他们护送到指定的客栈。在比文招亲期间,这些书生将被严格限制在住所内,不得随意外出。
刘轩和米大年被带到了悦来客栈。这里早已住满了前来参加招亲的文人墨客,热闹非凡。有的三两成群地聚在院子中,吟诗作对,卖弄才学;有的人则把自己关在房中,手捧书本,抓紧时间温习知识,希望能在比文中多一分胜算。
“二位客官,房间已到,若是有何需要,随时吩咐小的便是。”客店伙计热情地将刘轩和米大年领到房间后,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公子,那些书生都说柳小姐美若天仙,这事儿是真的吗?”米大年一脸好奇地问道。
刘轩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我又没见过,怎会知晓?不过,既然连张家二公子都对她青睐有加,想必她的容貌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柳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些人是怎么知道她美若天仙的呢?真是奇怪。”米大年一边小声嘀咕,一边手脚麻利地帮刘轩铺好被褥。
刘轩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心中将接下来的计划又默默梳理了一遍。他睁开眼,看向米大年,淡淡道:“我们又不是真的来招亲,你关心这个做什么?柳小姐长什么样,三天之后你不就亲眼见到了吗?”说到这里,他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此时的太原,可谓是龙潭虎穴,我们行事必须万分小心,稍有疏漏,便可能丧身于此。所以,你还是收起这些无关紧要的好奇心吧。”
“是是!”米大年连忙点头应承。
三日时光,转瞬即逝。
这日,晋州巡抚柳修禅的官邸外人山人海,把府宅被围得水泄不通。“比文招亲”对外公开,人们在登记之后,便能进入柳府指定的地点,一睹这场盛况。由于人数众多,那些来晚了的百姓,只能站在院子外面,等候着消息。
柳府堂屋前,一个临时搭建的平台显得格外醒目。台上摆放着两张桌子,柳修禅夫妇以及他们的挚友——晋州按察使聂孟达夫妇端坐在桌旁,神情肃穆。
宽敞的院子里,整齐地摆放着一百多张桌子,每张桌旁都竖立着一柄遮阳伞。前来参加招亲的年轻文人,各自带着书童或丫鬟,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屏息凝神,等待着台上柳大人出题。
这一百多位文人,皆是经过第一轮面试精心筛选而出的佼佼者。那些相貌丑陋或是年龄偏大的书生,刚一进门便被淘汰,失去了继续参与招亲的资格,只能远远地站在一旁,羡慕地看着热闹。
柳修禅的夫人韩氏环视了一下台下的书生们,然后转头小声问丈夫道:“老爷,你说那顾人凤和贾福生,谁更有希望赢得招亲?”
柳修禅看了一眼妻子,微微摇了摇头,略带埋怨地说道:“你啊,总是这么妇人之见。你看好那个右手受伤的贾福生,便允许他的书童代笔,这说不定会成为一个致命的错误。”说罢,柳修禅将目光投向了88号桌,张书良正坐在那里,手上也缠着绷带,柳夫人这个决定,让这个目不识丁的纨绔子弟也混了进来。
柳夫人却毫不在意,说道:“怕什么?就算他的书童文采再好,又能比得上顾人凤和贾福生这两个文状元吗?”
“唉!”柳修禅心中隐隐不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此刻,柳柔正端坐于绣楼之中,全神贯注地练习书法,仿佛外面的喧嚣与她无关。
丫鬟春秀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忍不住问道:“小姐,招亲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怎么不过来看看啊?”
柳柔放下毛笔,轻声说道:“历来女子的婚姻,都是奉父母之命、媒约之言,我看他们干嘛?”
春秀转过身来,脸上满是疑惑:“小姐,你已有心仪之人,为何不与老爷说呢?”
柳柔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她羞涩地低下头,轻声道:“你别瞎说了,我哪有啊。”
春秀走到柳柔身旁,看着宣纸上的字迹,说道:“小姐每天所写的诗文,练习的书法,皆出自同一个人之手,这还不够明显吗?”
被丫鬟一语道破心事,柳柔的脸上再次泛起红晕,随即神色黯然:“那又能怎样?今天父亲就会帮我选定夫婿了。”
春秀满脸笃定地说道:“小姐,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天那人就在下面。论文采,大汉国谁能比得上他?我相信他定能夺得头筹,被老爷选中”
柳柔身子微微一震,接着摇摇头,道:“不会的,君子不立于危墙,智者不陷于覆巢。他杀了好几个张家的坏人,张家恨他入骨,他怎么会来太原涉险?”
春秀认真地说道:“男人为了迎娶自己心仪的女子,总是会不顾一切,哪怕是冒险也在所不惜。”
柳柔轻轻蹙起秀眉,脸颊上泛起了一抹羞涩的红晕,嗔怪道:“你别胡说了,我们又未曾谋面,人家哪里仰慕我了?”
春秀低头,看着柳柔写的诗词,小声读道:“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读罢,春秀接着说道:“小姐,他把你的闺名写到了诗词之中了,难道不是仰慕小姐?”
“那只是巧合罢了。”柳柔脸颊微微泛红,目光凝视着桌上的笔墨纸张,思绪飘向了远方,呆呆地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