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集团,大股东闭门会议厅。
会议桌一圈围坐的,都是沈家真正意义上的“掌控者”——老一代的元老股东、核心财务监管人员、几位对外隐名持股的沈家亲戚,以及刚刚被临时召回的沈君泽。
空气沉闷,甚至没有多余的茶水香味,只有文书翻动的沙沙声,以及沈母那双涂着深红色指甲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她要查到底。”沈清晗率先打破沉默,“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让她闭嘴’的问题,而是——怎么让她没办法再发声。”
“我不同意动她。”沈君泽声音低沉,却带着强硬,“如果真要把这件事推向死局,沈家未必能全身而退。”
“那你要如何处理?”沈母缓缓转头,神情冷然,“你之前说你会解决,现在呢?你‘解决’的结果,就是她把董事会会议室当成了法庭,在全体高管面前质问你?”
沈君泽咬牙:“那是我放她进来的。”
“你放她进来?”沈清晗冷笑,“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是总裁,不是她的情人、不是她的保护伞,更不是她的感情筹码。”
“她没有筹码。”沈君泽看着她,一字一顿,“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查清她母亲当年的死因。”
“她母亲已经死了。”沈母打断他,“而我们现在要的是沈家活下去。”
会议厅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出端倪——这是一次逼宫,一次不动刀枪却硝烟滚滚的内部清洗预备。
而沈君泽,已经被推到了一个必须“站队”的位置。
与此同时,沈氏集团17层,公共接待厅。
李雪菲坐在沙发上,身前的茶杯早已冷却。她穿着一件深灰长风衣,神情平静,但整个人像一根随时能点燃的引线。
她是来取东西的。
曾经她担任顾问期间,有一份当年“绿溯科技”股权关系图的原始手绘草稿一直存放在档案室,那份资料,是沈父生前亲手签名标注的。而那张图,是她手中尚未公开的最后一块证据。
也是一块——她本不想动用的牌。
她刚签完手续准备离开,电梯门忽然打开。
沈君泽站在电梯中,满身寒气,手中夹着未抽完的烟。他看到她时眼神一震,却还是走了出来,像是预谋好这一场对峙。
两人隔着不到五步站定。
气氛极度安静,像暴风雨前凝结的空气。
“你来做什么?”他先开口,嗓音低哑。
“取属于我权限期间保存的档案。”她冷冷回应,“我怕以后再来,就进不来了。”
他喉结滚了滚,看着她眼神里的陌生与疏离,心口阵阵抽痛。
“雪菲,”他轻声道,“到此为止,好不好?”
“你想让我停下?”她眉眼一沉,“你是不是怕了?”
“我是怕了。”他低头苦笑,“我怕你查下去,整个沈家都扛不住,也怕你……被我妈处理掉。”
“所以你替她动手。”她一句点破。
沈君泽脸色倏然僵住。
她看着他,声音一字一顿:“你当初说你变了,说你要跟我并肩。可你现在做的,就是在我背后封我公司、断我项目、抢我资料,然后告诉我‘我是为了你好’?”
“沈君泽,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他说不出话。
李雪菲继续冷笑:“你不是变了,你只是换了一种更温柔、更会伪装的方式,把我牢牢困在你为我铺好的笼子里。”
“你说你怕我受伤,你怕我踏入漩涡,你怕我会死。”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真正害怕的,是被你剥夺了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
“你说你在保护我,可你连让我知道真相的资格都不愿意给。”
她说着说着,眼里终于泛红,声音却始终没变。
“你知道我有多失望吗?我宁愿你像当初那样冷漠、强硬、无情,也不要你现在这样披着温情的外衣,一刀一刀地割掉我活着的意义。”
“你说我是你最爱的人——可你爱的,不过是那个不会忤逆你、不会让你难堪、不会追问你秘密的李雪菲。”
“那个听话的、安静的、你可以保护、你能控制的‘雪菲’。”
沈君泽脸色已苍白,唇边绷着血线般的沉默。
他想说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李雪菲缓缓后退一步,嗓音忽然轻了下来,像是低语,又像是绝决地宣判:
“你毁了我。”
“你毁掉了那个愿意等你的人。”
“你以为你是在救我,可你连听我求救的勇气都没有。”
她转身,步履极稳地离开,仿佛将心口的伤硬生生压回体内。
当晚七点,李雪菲通过雪菲科技对外发布公告:
“本公司现已收到全部历史项目档案与资料,确认与沈氏集团无任何未清合作事项。即日起,不再接受与沈氏旗下企业进行任何联合洽谈,亦不再回应任何个人或集团高层提出的‘劝退’或‘封口协商’。”
落款,是她的亲笔签名。
公告发出后不久,沈君泽走进沈父旧宅的书房,独自坐在那把最旧的藤椅上,一夜未眠。
他没有回应她的声明,也没有给她打电话。
他知道,这一次,他真的失去了她。
失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她对他的最后一次信任。
而雪菲科技的楼下,一位投资人看着屏幕上的那封公告,只说了一句:
“这个女人,要么彻底倒下,要么,就是未来的新一代资本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