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席尔瞪着眼睛盯住我，竖瞳中神色逐渐严肃起来。他抹了抹嘴角流出的鲜血，血痕渗透进了脸上的鳞片。
真名联系着恶魔的本质，不仅可以用来召唤恶魔，同时也对恶魔拥有着强大的控制力。但勒席尔没有预料到，使用真名自己也要消耗如此巨大的力量，以至于单单发出第一个音节，自己的身体就传来剧痛，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这是越级施法的反噬表现。
果然恶魔领主虽然混乱，但是不傻。将真名告诉自己并不是出于一时兴起，而是他料定了自己根本没法对他造成伤害。
“佐格拉斯，我没有兴趣挑衅你。”失去了自以为拥有的利器，勒席尔语气中的锐利依旧不减，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我的双眼。
“这里是物质世界，是我熟悉的主场。我知道你们恶魔渴望什么，我会最大程度满足你的欲求，但如果你不遵守我的安排，你的‘乐子’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为物质世界的规则而结束，你会被打回深渊，在无尽的岁月里，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下一个倒霉蛋身上。”
勒席尔瞥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胖蜥蜴店主，“你可以吃掉他的灵魂，不过不是现在。我有方法既能让我们不惹上麻烦，又能同时满足两个人的需要，你只需要稍稍忍耐一段时间——反正你也在深渊里呆了无尽的岁月，不急这一下吧？”
不等我回应，他从背上取下被白帆布包裹着的群沙之握，将指爪再次伸进黄金舌头中。面前的铁皮地面竟是融化了一般左右分开，那条通往他宝库的密道凭空出现，“我去拿个东西，在我回来之前，让这个胖蜥蜴活着——完整的活着。”
勒席尔说这一长段话时几乎没有停顿，也没有给我插话的时间。我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在密道深处逐渐消失，道理大抵是听明白了，但心中不爽的很，一拳向胖蜥蜴的脑袋砸去。
胖蜥蜴老板尖叫一声，眼睁睁看着巨大的拳头擦着他的耳根落下，给脑袋边的墙壁上新增了一个凹坑。我将目光移回胖蜥蜴失去血色的脸上，那些因为害怕而颤抖的细小鳞片此刻显得格外滑稽。
“哼...不杀了你，也不妨碍你给我找点乐子吧。”我勾起胖蜥蜴的下巴，蜥蜴人的下颚都长有角质的凸起，仿佛人类的胡子一般，据说是相当敏感的部位，如果把它一点点撕下来——
“不不求求您，别，啊，啊啊啊啊！”
杀猪般的嚎叫从胖蜥蜴嘴里传出，跟随着他下巴的角质被硬生生一点点拉长，直到根部的皮肤不堪重负地一点点撕裂。我听着这难得的悦耳歌声，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这才像样，对，尖叫起来，再大声点...”
“天杀的生物，你是不是根本没法理解什么是‘约定’和‘忍耐’。”
勒席尔似乎是预料到了我不会多么安分，他小步跑出宝库，身后的密道也在他踏出范围后自动消失不见。这次他手中握着一卷厚厚的羊皮纸，像是某种文件，带着地狱硫磺的臭味。
“呃，我早该想到你说的是这玩意。”
玩的正起劲的我，被那羊皮纸狠狠地恶心了一道，“把那魔鬼契约从我眼皮子底下拿开，一想到那种无聊的，虚伪的，废话一堆的地狱生物我就想吐。”
“那你就赶快让开。”勒席尔看着五官都快扭曲在一起的可怜同胞，毫不手软地抓起他的领口，将他的身体摆正。胖蜥蜴的衣服材质相当坚韧，可能是怕他肥胖的身材将衣服撑破，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依旧完完整整地贴在他身上。
“亲爱的同胞，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我们来你的商店只是为了买武器装备，不想摊上更多麻烦。不过鉴于是你先动手让情况变得这么尴尬，我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的手段——当然，依旧是讲道理的手段。”
勒席尔摊开羊皮纸，纸张轻薄柔软，上面已经用细小的地狱语文字密密麻麻地写上了一大堆条款，只有最后四分之一的位置留有空白。
“如你所见，这是一份真正的魔鬼契约。我要求你给我们提供你这里最高级的装备和补给，并会在我们的交易结束后忘记这一切，这样我就会保证你的安全。如果违背契约，你的灵魂归我。”
魔鬼契约，这东西稍微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不能乱签，胖蜥蜴可怜巴巴地耸了耸鼻子，似乎还在犹豫。
“或者，我也可以把你全权交给身边这位处理，我相信他能把你照顾的很好。”勒席尔冷不丁地补充道。胖蜥蜴打了个寒颤，立马接过勒席尔另一只手递过来的羽毛笔，在羊皮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随着他的签名，羊皮纸的最后一部分空白也被燃烧着出现的地狱文字补齐，那是他们之间约定的内容随着双方的同意自动出现在了契约上。
“很好。”勒席尔拿过卷轴，将一只单片眼镜戴上细细确认了一番后便揣进怀中。“你店里最好的装备都在这个地下室了对吗？不要撒谎，否则你的灵魂就要提前支付给我了”
“是...是的，先生。”
勒席尔不再理会以一种非常别扭的姿势半坐半躺在地上的胖蜥蜴老板，重新打量起地下室里的各种装备。我没趣地打了个哈欠，倚靠在一旁。
“大多是一级附魔的装备，不过似乎也有惊喜。佐格拉斯，过来一下。”
“放尊敬点，爬...”
我刚挪动身子，勒席尔就将什么东西扣在了我头上，眼前的视野短暂的黑了一瞬间，然后光线通过我眼前几排长条形的孔洞重新点亮了我的视域。
“...这是什么玩意。”
“龙鳞钢盔甲，坚韧耐用的同时对魔法有挺好的亲和度，最重要的是它是全身甲，覆面的，可以把你干坏事时的邪恶表情遮住。”
勒席尔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一边拍了拍一副挂在右侧陈列架上的黑色盔甲。盔甲表面覆盖着邪龙般狰狞的鳞片，胸甲上雕刻着巨大的邪龙头浮雕，浮雕眼中嵌着一对红宝石，臂甲和护手带有尖锐的爪形设计。缺失的头盔自不必说，已经戴在了我的脑袋上。
“也是一级附魔，不过这材质可以反复附魔，有需要再找工匠帮忙升级吧。不得不说跟你的本体挺像，如果是鹿头就更像了。”勒席尔一寸一寸观察着盔甲的结构，似乎对鉴定这种工作早已熟练于心，“不过奥法骑士穿鹿皮中甲会很奇怪，还是算了”
我倒是不介意穿着铠甲活动，人类脆弱的肌肤让我时时刻刻都感到浑身不自在。一脚踢翻了陈列架，和龙鳞钢全身甲并列摆放的五六件盔甲四分五裂地散落一地，我将剩下的部位拿起套在身上。
“为什么会有这种天杀的混邪生物。”勒席尔一阵头疼，捂着大角继续观察起其他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