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革被鸟鸣吵醒时，晨光正透过木屋的缝隙织成金色的网。灵儿悬浮在屋子中央，五彩裙摆垂落如倒挂的彩虹，发间的蕨类植物沾着晨露，像缀了串微型水晶。他清了清嗓子，姑娘猛地惊醒，裙摆“哗啦”展开，洒下星星点点的荧光碎屑。
“早啊！”灵儿揉着眼睛落地，鹿皮鞋踩在干草上发出细碎的响，“你昨晚说‘脑子累’，我就用星光给你织了个‘解乏网’，怎么样？睡得像熊一样沉吧？”
永革摸了摸后脑勺，摸到几缕纠缠的荧光草——显然这“解乏网”的工艺还有待提升。他掀开用兽皮缝的被子，冷空气立刻灌进衣领，远处传来阿缨的说话声，混着陶罐碰撞的脆响。
“先说好，下次别在我头上试验法术。”永革推开木门，晨光扑面而来。阿缨正蹲在门口，怀里抱着几捆新割的干草，发间的蓝羽毛上挂着露水：“永革哥早！”她仰头笑，露出尖尖的犬齿，“族长说今天跟你学做‘打仗的神器’，我能跟着去吗？”
永革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听见身后“扑通”一声——灵儿假装摔倒，裙摆扫过阿缨的鹿皮鞋：“小阿缨想去呀？那得先通过我的‘仙女测试’！”她指尖凝聚出颗水珠，“猜猜这滴水能变成什么？”
阿缨歪头：“能变成萤火虫？”
“错！”水珠“啪”地落在干草上，竟绽开朵淡紫色的花，“是变成永革哥的‘智慧花’！”灵儿冲永革眨眼，后者早已习惯她的跳脱，弯腰替阿缨捡起滚远的陶罐。
三人朝部落广场走去时，大长老拄着拐杖迎面而来，鹿皮袋里装着热气腾腾的烤羊腿：“神使大人，昨晚族人们用您教的‘悬空烤法’，半数人烤糊了肉。”她掀开袋口，露出焦黑的肉块，“但剩下的都说香得能引来十里外的狼。”
永革接过羊腿，焦壳下的肉质还冒着油：“慢慢来，生火容易，控火难。”他咬下一口，油脂混着香料在舌尖炸开，“今天先解决‘挨打’的问题——食人族什么时候来？”
大长老脸色凝重：“巫祝观星说，血月升起时。”她指了指永革腰间的打火机，“您说的‘弓箭’，真能比石斧扔得更远？”
“试试就知道。”永革望向广场，五十名女战士已列队完毕。她们身着改良的鹿皮甲——其实是他昨晚用藤条编织的简易胸甲，胸前别着用萤火虫壳做的“勇气徽章”（灵儿的主意）。最前排的阿蛮冲他挥手，刀疤下的脸颊泛着兴奋的红。
“出发！目标——西山谷的竹林！”永革一声令下，队伍立刻动起来。阿缨像小兽般窜到他身边，手里攥着他送的折叠水果刀——刀柄上缠着她新编的彩藤。
一行人沿着溪谷前行时，永革注意到族人们总忍不住摸腰间的火绒袋——那是他昨天下发的“火种包”，里面装着干燥的蕨类和磨尖的燧石。灵儿晃悠着走在最前面，裙摆扫过的草叶上竟绽开淡金色的小花，像撒了把碎金。
“到了！”阿蛮忽然指着前方。永革抬头，只见大片翠绿的竹林在山风中沙沙作响，竹竿粗如人臂，顶部开着罕见的红色竹花——这是异世特有的“血竹”，茎秆柔韧如钢，正是做箭的好材料。
“灵儿，能帮个忙吗？”永革指了指竹林，“别用太吓人的法术。”
灵儿眨眼：“知道啦！”她抬手轻挥，指尖掠过的竹节突然发出蓝光，整排竹子竟像被无形的刀切断，“噗通噗通”倒在草地上，切口平整如镜。阿缨惊呼着跑过去，摸了摸断口：“比永革哥的水果刀还快！”
“这是‘星刃’，专门切硬东西。”灵儿得意地晃了晃手，“不过切水果还是你的刀好用，昨天我用星刃削野莓，全变成汁了！”
永革摇头失笑，弯腰捡起一根断竹。血竹的青皮泛着金属光泽，内皮却柔软如纸。他抽出钢笔在笔记本上画下剖面图：“竹箭分三段，箭头用兽骨磨成三棱形，中段刻羽槽，尾部绑羽毛——阿缨，能帮我收集些完整的鹰羽吗？”
“没问题！”少女蹦跳着跑开，蓝羽毛在竹林里晃成模糊的点。永革转头看向阿蛮：“你带十人砍竹，注意留根，明年还能长出来；乌玛，你带二十人去砍藤条，要碗口粗的‘龙筋藤’，用来编盾牌；剩下的人跟我学磨骨箭。”
女战士们轰然应诺。永革刚要蹲下身，忽然看见灵儿正用指尖戳竹子玩——被戳中的竹节竟冒出清甜的汁水，像天然的吸管。她捧着竹节喝得腮帮鼓鼓，忽然指向竹林深处：“那里有更粗的竹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竹林尽头矗立着三根巨竹，每根都有成年大树般粗细，竹节间缠绕着紫色的藤蔓，顶端的红花大如磨盘。阿蛮倒吸一口凉气：“那是‘竹神的三根香’，巫祝说碰了会被抓走当肥料！”
“巫祝还说我是‘会冒烟的凡人’呢。”永革站起身，拍了拍鹿皮裤上的草屑，“一起去看看？”
靠近巨竹时，永革听见细微的“簌簌”声。他示意众人停下，摸出挎包里的放大镜——这是他从现代带来的另一件“神器”，此刻正被用来观察藤蔓上的绒毛。
“是‘噬铁藤’。”灵儿凑近，鼻尖几乎碰到藤蔓，“阿姐说这种藤专吃金属，以前天上的宫殿掉了颗铜钉，就被它啃成了毛刺球！”
永革皱眉：“能吃金属？那我们的石斧...”
“别担心！”灵儿指尖凝聚出个小光球，“看我的‘星星橡皮擦’！”光球落在藤蔓上，绒毛瞬间蜷缩成无害的卷须，“不过只能维持半天，我们得快点！”
阿蛮握紧石矛：“神使大人，您要做什么？”
“做三根‘竹矛’。”永革敲了敲巨竹，声音空洞如鼓，“食人族有投石机，我们需要能穿透他们盾牌的长兵器。”他转头看向灵儿，“能把竹节打通吗？要直通到顶部。”
灵儿眨眨眼，光球化作细长的光钻，“滋啦”一声钻进竹节。淡紫色的碎屑纷纷落下，露出里面中空的管道——竟比现代的钢管还要光滑。永革摸出打火机，火光映着竹壁上天然的螺旋纹路：“就叫它‘穿云矛’吧。”
阿缨忽然举着鹰羽跑回来，怀里还抱着只受伤的小兽：“永革哥快看！这是‘飞飞鼠’，它翅膀受伤了！”小兽蜷缩在她臂弯里，薄膜般的翅膀上有道狰狞的爪痕。
永革掏出急救包——里面还有半管现代的消毒药膏。他小心翼翼地给伤口上药，忽然想起工厂里的医务室，林小婉总在那里备着巧克力，说“受伤的人需要甜”。
“好了，别乱跑了。”阿缨将飞飞鼠放进藤编背篓，“等打完仗，我带你去看永革哥的‘会发光的石头’！”
永革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昨晚篝火会上她哼的跑调歌谣。竹矛在风中轻晃，红花落在他肩头，像谁轻轻拍了拍他。
“该回去了。”他站起身，拍拍阿缨的头，“等做好弓箭，我教你怎么用巧劲射箭——就像昨天拉倒乌玛那样。”
少女眼睛一亮：“能把食人族的盾牌射穿个洞吗？”
“不止。”永革望向远处的部落，那里正升起袅袅炊烟，“我们要让他们知道，苍狼部落的女人，既能用石斧打猎，也能用竹箭守护家园。”
回程的路上，灵儿忽然拽住永革的袖子：“你说的‘巧克力’，真的比野莓蜜还甜吗？”
“等打完这一仗，我带你回‘下界’尝个够。”永革望着天际，那里有片云正缓缓聚成巧克力的形状，“不过先说好，你得帮我保密——我还没告诉阿缨，现代的‘火棍’其实叫‘香烟’，不是什么神器。”
灵儿捂着嘴笑，光钻在指尖转得飞快：“放心吧！我会说那是‘渡鸦神的雪茄’，比你的‘巧劲’还厉害！”
竹篓里的飞飞鼠忽然发出细弱的叫声。永革摸了摸它的头，感觉口袋里的打火机硌着大腿——那是他在异世的“火种”，也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锚点。他忽然明白，所谓“神器”从来不是法术或工具，而是让人学会改变的勇气。
部落的轮廓渐渐清晰时，阿蛮忽然指着天空惊呼。永革抬头，只见三只巨鹰正掠过竹林上方，翅膀投下的阴影笼罩着他们——那是食人族的“侦察鹰”，鹰嘴绑着的骨哨声，正穿透晨雾传来。
“来得正好。”永革握紧手中的竹矛，青皮上的火光倒影跳动着，像即将出鞘的剑，“把女战士们集合到训练场，今天下午，我们要试试新做的‘穿云矛’——还有阿缨的‘飞飞鼠侦察兵’。”
阿缨挺起胸膛，背篓里的小兽忽然发出尖细的啼叫，像是在呼应。灵儿抛起光钻，在众人头顶织出片发光的穹顶——那是用星光编织的“防护网”，也是这个早晨最明亮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