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宁含笑看着郑皇后。
“娘娘,前朝之事,咱们议论太多,不太恰当。”骆宁笑着说。
郑皇后心中一凛。
她露出微笑:“弟妹谨慎,是本宫冒失了。”
周婕妤却很想知道。
“嫔妾还以为,不会再有人进宫了。”周婕妤求助似的看向皇后。
陈美人在一旁笑道:“为何?陛下春秋盛鼎,怎么会断了服侍的新人?”
骆宁轻微点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话;心里想着,这位陈美人也是厉害。
平时她闷声不响,跟在皇后身边,生了儿子却没有得到任何晋升,也心甘情愿伏低做小,从不吵闹。
满宫的人都看不起她。
她才是真的沉得住气。
要是大皇子身体更健朗几分,这位陈美人就有搅弄风云的潜质。
卧薪尝胆岂是平常人能做到的?需得聪慧、坚韧。
陈美人一句话,说得周婕妤面色发白。
周婕妤分明知晓皇帝身体不行了,她“肚子里”可能是最后一个皇嗣,她的地位不同平常。
她不愿意新人进宫。
室内一时沉默,无比尴尬。
“……娘娘,这两匹很好,我就要这两匹。”骆宁先开口。
郑皇后微笑:“再挑一些。”
“足够了娘娘,旁人还没有挑。”骆宁笑道。
郑皇后含笑点头:“这匹莲青色也适合你,你再选选。”
骆宁:“……王爷不太喜欢我穿这颜色。两匹足够了,娘娘,我不贪心。”
她目光落在郑皇后脸上。
郑皇后意味深长看一眼她。
“你总这样谦逊,反倒像是本宫苛待了你。”郑皇后说。
脸上还有点笑,声音却莫名冷。
骆宁:“娘娘仁慈宽和,谁说娘娘苛待,那是不知好歹。”
郑皇后:“……”
又闲话几句,骆宁就回了寿成宫。
太后问她选得如何。
骆宁就把坤宁宫的事,一五一十学给了太后听。
“此事哀家心里有数。是建宁侯府有些忐忑,拿不定主意。”太后说。
没人是傻子。
骆宁宁可谨慎,绝不马虎,此事不能在她手里出纰漏。
“母后,我没有顺着皇嫂的话,去解释什么,我只是拒绝同她说此事。我应该没有做错吧?”骆宁问。
太后:“做得挺好。你与白氏女素来不睦,不愿她得势,不提便是抗拒之意。”
骆宁:“我总怕拖后腿。”
太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是助力,天赋极佳,岂会拖后腿?”
婆媳俩说着话,周婕妤竟然来了寿成宫。
哪怕她真有孕,算起来也不过三个月,这时候就该静养,把胎坐稳了。
可她却到处张扬。
太后选了个心浮气躁又虚荣的人。
“太后娘娘,嫔妾想给腹中皇子祈福,去趟法华寺。”周婕妤说。
她这是极其无理的要求。
哪怕是皇后,轻易也不能出宫祈福,除非“大皇子病重”这等大事。
骆宁觉得,这不是她目的。她只是用此事做个引子,让太后拒绝她,从而答应她的下一个要求。
是她自己想的办法,还是皇后教的?
“哀家也盼着子嗣兴旺。你有这份心,便去吧,哀家派几个人送你。”太后却一口应下了。
周婕妤呆了呆。
果然,她本意绝非如此。
初孕就折腾,出了事她是死罪一条。
她的步子被打乱了,一时心慌,急忙说:“太后娘娘,要不嫔妾暂时不去……”
太后微微蹙眉:“你这是何意?”
周婕妤想要跪下,从锦杌上站起身:“嫔妾想着,雍王妃可以代劳……”
“你腹中皇嗣,怎么也轮不到雍王妃去替你祈福。”太后沉下脸,“婕妤,你可知晓规矩?”
周婕妤噗通跪下了。
她果然另有所图,用皇嗣拿捏太后。
她万万没想到太后不介意。
“母后,我本该出力。只是我福薄,恐怕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骆宁说。
又对周婕妤说,“娘娘,要辜负您的信任了。”
周婕妤跪在地上,下意识又摸自己肚子:“太后娘娘,是嫔妾异想天开,娘娘恕罪。”
太后深吸一口气:“起身吧。”
又吩咐女官,“慢些,搀扶婕妤起来。”
看着周婕妤吓得不轻,太后才说,“你有了身孕,安心静养。什么都不如踏踏实实把孩子生下来要紧。”
这番话,是敲打。
周婕妤额角见了冷汗,“是。”
她由宫婢搀扶着,慢悠悠退了出去。
周婕妤心口发沉。
她本以为,等她诞下皇子,可以晋升妃位,内廷如今宫妃不多;却没想到,礼部又要送人进来。
皇帝那样子……她都能有孕,新人恐怕也会。
这前后不到一年,她不能母凭子贵,妃位恐怕要落空,她娘家没那么大的势力可以帮衬她。
郑皇后又点拨了她几句话,叫她越发紧张。
周婕妤竟是想用腹中胎儿做要挟,闹出点动静,用雍王妃做了筏子,先把她的表妹进宫之事压下。
“杀鸡儆猴”,礼部的呈文可能就会搁置。
周婕妤想得顺畅美好,才开了个头就失控。
她死死攥着手,回去了。
太后心情倒是没受到什么影响。
见惯了风浪,这种小涟漪她都不屑于用眼角余光去看。
“……建宁侯府要送人进来,竟叫旁人紧张了。捏造周婕妤有孕的消息,果然好用。”太后声音放轻。
骆宁:“母后,周婕妤与她身边的人,是否会慢慢发现不对?”
“已经给她用了药,确保她癸水不至,她与身边人从明面上发现不了;顾院判还说,若女子认定自己有孕,言行举止就会像,甚至会有呕吐。”太后道。
哪怕不像,其他人敢说什么?
“母后,裴家递折子把惠妃娘娘接走了吗?”
“尚未。”
“周婕妤有孕,搅得门阀心思浮动。”骆宁说。
有一份希望,都不肯放松。
“不管有孕是真是假,周婕妤迟早得出事。”太后说,“哀家过些日子寻个由头,把她接到身边来。至少在白氏女一事落定之前,不能太有破绽。”
骆宁这一趟进宫,见识到了郑皇后与太后两个人的手段,收获不少。
等她回府时,绸缎已经送到了。
半下午,萧怀沣才回来,骆宁把今日种种说给他听。
“可受气了?”他只是问。
“不曾。”
“都交给母后吧。内廷那些破事,跟咱们有何干系。”萧怀沣道。
他起身去更衣了,等着与骆宁用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