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既然我们都招了,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呀?”
“现在这朱雄终于崭露头角,咱们怕不怕被笑话呀。”
“再说了,这儿还有一封朱雄的信呢,一直都没拿出来给你。”徐增寿迟疑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
徐辉祖一把接过信件,当即拆开查看。
信上只有短短三行字,却是力透纸背: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断无入赘道理。”
“他日,我朱雄必赴应天府迎娶妙锦。”
“你徐家弟兄有任何手段尽管使出来。”
仅仅这三句话,
就清楚表明了朱雄的态度以及对徐家兄弟的嫌恶之情。
盯着这封信看了许久……
徐辉祖的面容依然平静,视线再次转向他的两个弟弟。
但这一次,他没有急着动脚。
“去把马鞭拿过来。”他对身边的管家吩咐道。
“老爷,为什么要用马鞭?”管家显然有些困惑。
“我要教训死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话音刚落,徐辉祖就再度抬起脚踢向两人,这两脚用力极重,把徐膺绪兄弟踹倒在地,但他们既不敢躲避,也不敢争辩,只能乖乖承受责罚。
长兄如父的道理,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从局势来看,二人显然惹了麻烦。
“你们这两个混蛋!当初我让你们去见朱雄时,他早已是大明最年轻的守备官,你们居然还想仗着徐家的威望逼他入赘!对男人而言,入赘本就不光彩;普通人家入赘徐府或许是一份荣幸,可你们难道不懂,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守备、一个前途无限的战将来讲,这是莫大的侮辱吗?”
“还有……还有其他蠢事吧?一并说!”徐辉祖勃然大怒。
“我们还找了……准备……”徐膺绪犹犹豫豫地说。
“什么?”徐辉祖惊怒交加,“你们竟然还敢雇刺客?要对我大明战将下手?”
他双眼圆睁,瞪着两个弟弟,仿佛完全不认识眼前的这两个家伙。
“爹这些年没严格管教你们,结果你们这么嚣张?刺杀朝廷命官,亏你们想得出!要是被锦衣卫发觉,这可是灭门的大罪,即便靠着爹与皇上的交情,徐家国公之位也可能难保。
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愤怒之下,徐辉祖指着二人,一脸懊恼至极。
“若爹在天有灵,只怕早就恨不得亲手抽死你们。”
“大哥,其实……其实我们最后也没派刺客去,因为我们明白事情太过严重。”徐膺绪低声回答。
“那现在怎么办?”徐增寿开口问道,“既然已经得罪了朱雄,也许只能借小妹的关系施压,不让他揭露以前的事,如此或许能保住咱们徐家颜面。”
“住口!”听到这里,徐辉祖猛然呵斥一声,吓得徐增寿连忙缩起脖子不敢再说。
“到现在你还想着利用小妹威胁人!我就怀疑你们是否把她当自己的亲妹妹看待,她难道是你们的仇敌?”徐辉祖的眼神里写满了失望,冷冷注视着他们。
二人低头不语,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害怕,无人回应。
朱雄深知历史上这对兄弟的作为,就像靖难时那位立下奇功却无才无德的李景隆一样——二世祖无疑,毫无建树,全凭父辈庇荫度日。
要不是有先人的功业,他们根本坐不上今日的地位。
“此事不需要你们多管。”徐辉祖果断宣布,“等朱雄到达应天府时,我会亲自登门赔罪,至于小妹方面,我也会亲自跟她沟通。
还有,我再一次严肃警告你们——以后谁胆敢再暗地里做些破坏徐家声誉的事,别怪我这个做兄长的手腕绝情!”
二人无奈点头,“知道了。”他们已无言以对。
“下去!”徐辉祖厌恶地挥了挥手,“未经过我允许,不许再出现在我眼前,更不许靠近小妹。
每次看见你们,我都心里冒火!”
倘若这二人并非他的亲弟弟,只是徐家府中之人,徐辉祖恐怕真的会拔剑结果他们,二人的愚行着实令他怒不可遏。
“是。”
二人被吓得连连后退,护住方才被踢后仍隐隐作痛的部位,踉踉跄跄地退出了大殿。
目送二人仓皇离去的身影,徐辉祖只觉既恼又恨。
“这两个混账东西,要不是我的亲弟,今日非得让他们付出代价不可。”
徐辉祖语气未平,“这么一位足以提升我徐家声望的女婿,竟被他们生生逼到厌恶我家的程度。”
“老爷,莫再气愤了。”
管家在一旁劝道。
“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了。
朱雄年纪轻轻就弃笔从戎奔赴九死一生的战场,全都为了小妹。
这份情义,这种血性男儿竟遭此待遇,说实在的,作为一家之主,我都觉得无颜面对他。”
徐辉祖言语间不胜唏嘘。
“本来我还惊异为何朱雄年轻至此便选择参军。
如今看来,确是为了小妹舍生忘死。”
随即他又摇头道:“可惜这样的青年俊杰竟因他们的愚蠢行径如此蒙冤。
若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能有我现在一半的心思,事情也不会到今天这般地步。”
“老爷。”管家斟酌着言辞说道,“在下反倒认为,这事尚有一线转机。”
“还能有何转机?已然至此,即便妙锦最终嫁于朱雄,怕也改变不了他对徐家的厌恶之情。
我的两个兄弟行事乖张,不仅没能锦上添花,反倒是落井下石。
即便现在放手成全此事,朱雄怕也会以为只是他身份带来的转变促成的结果,并不会因此感激徐家半分。”徐辉祖略显无奈。
确实,论及洞悉人情事理方面,作为徐达之子的徐辉祖较之那两位显然高出许多。
要是他的两位兄弟具备他的半数能力,事情何至于一错到底。
“老爷,实际上您想得过深了。”管家继续道,“二爷与四爷毕竟身份有限,并非国公也非徐家宗主,那位置由老爷您来代表徐家家族整体立场。
与其纠缠过往的错误决定,不如当那位姑爷来到应天府时,老爷亲临拜访致歉,坦明两位爷当日轻率之举,并带着他们当面赔罪,相信这位年轻人也会理解的。”
闻言,徐辉祖微微点头表示认同,“说得有道理,或许这方法可行。”
继而,又补充一句,“若有必要的话,我可以亲自带着那两个混账跪在朱雄面前认错,既然做错了事,就要自己去解决善后。”
话锋一转,“当务之急还是尽早把相关情况告知**,她如今似乎心存绝念。
如不赶紧解开她的心结,怕真要酿成难以挽回的悲剧,到头来我徐家终彻底触怒那位姑爷。
以后这位若至应天府,两位兄弟正式道歉虽是一部分环扣所在,重点还在于**态度能否及时扭转才是关键。”管家谨慎答道。
听到这番话后,徐辉祖感叹,“果然老福你随先父多年,见解独特。
经你一提醒,我心里顿感畅快了许多。
现在我就去和妙锦说明白一切。”
语毕,徐辉祖便起身朝妹妹的房间走去。
不过片刻,
到了妙锦房外,
“妙锦。”
“是大哥,在门外。
你把门开一下,大哥有些事同你说。”门外传来了徐辉祖的声音。
房内回复冷淡,“大哥,事无须见面,你就直接在外说吧。
我累了,该歇息了。”
听罢,徐辉祖温声道,“妙锦,大哥明白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今天特来带一个好消息给你,不要听信那两个家伙的乱话,朱雄他没有死,他好端端活着。
况且他还凭借自己的才能在军中崭露头角,现今早已出人头地。”
此言一出,房间里的气息顿时安静下来。
过了许久,才听见回应:“大哥,不用骗我了,我知道你说谎的目的。
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但我不想多说什么。
我倦了,想要休息,请别再打扰。”
徐妙锦带着几分哽咽的声线传出,随即再次归于寂静。
“妙锦。”
“你要相信大哥啊。”
“大哥从小看顾你长大,怎么会让你受骗?”
“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朱雄他还活着,并没有死……”
见屋内依旧毫无回应,徐辉祖愈发焦急,又连忙补充。
然而徐妙锦仿若充耳不闻,她已彻底对这个家族,尤其是对自己的兄长们丧失了信心。
“雄哥哥,等孩子再大些,我就将他托付给林伯。
在这个家中,只认权势和身份,为了孩子的安好,我只能如此选择。
然后我也就可以安心去找你了。”
“雄哥哥,等着我。”徐妙锦泪眼朦胧地低语。
她并非怀疑徐辉祖的话语,只是过去种种使她对自己两位兄长失望至极,心中满是悔恨——要不是因为自己,雄哥哥或许仍能平静地生活在安沙镇,怎会卷入这纷争,走上从军之路,踏入九死一生的战场呢?
一切都是源于自己的牵连啊。
羞愧与自责交织在徐妙锦心头。
房门外。
徐辉祖懊丧之色浮现脸上,“真是愚蠢至极!那两个家伙究竟怎样伤害了小妹,让她的都不信任我的话了。”
“老福,务必传达下去,严密照看**,绝不允许她寻短见。”徐辉祖转身低声吩咐管家。
“您且放心。”
“老奴安排的侍女时刻都在陪伴**,必然妥当照料。”管家急忙回道。
听此,徐辉祖略感安心地点头应允。
再瞥向徐妙锦房门的目光中尽是担忧,可却也无可奈何,唯有转身离去。
光阴流转。
十数日眨眼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