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按辈分讲,应该是孙子,不是重孙哦。”朱标笑着提醒。
“一边儿待着,让你爹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朱元璋有些不耐烦地答道。
旁边的众人皆低眉垂首,忍着笑意。
这般趣事能亲眼看到皇上与太子间的互动,实在难得。
“陛下。”
“已到午时,该用膳了。”
“您看是不是传膳?”王景弘恭敬请示。
“今日你们几个就陪着咱们父子在这里共进一餐吧,谈谈家常,顺便商量一下婚宴事宜。”
“妙锦毕竟是老兄弟的女儿,我们得多上心些才行。”朱元璋顿时笑眯眯地说道。
“谢陛下恩典。”
朱雄夫妇和徐辉祖赶紧道谢。
在议政殿用膳可谓莫大的荣耀,但对于他们来说又显得格外拘束。
毕竟他们不及朱标那般能够与朱元璋亲密无间,且不必担忧其生气发怒。
马皇后去世后,朝中能劝动朱元璋的也只有朱标一人而已。
“那就传膳吧。”
朱元璋轻声一笑,然后继续逗弄着小宝儿,毫无把孩子还给徐妙锦的意思。
这情景让朱雄与徐妙锦对视一眼,颇感困惑,仿佛朱元璋抱得不是别人家的孩子,反倒像自己的骨肉一般。
然而朱雄心想,或许这恰是在彰显皇恩浩荡吧。
旁侧的徐辉祖也有同感,不禁感慨皇恩深厚非凡。
“妙锦啊,你是有点小瞧咱了。”
“当年带娃的时候,我的经验可比你现在丰富多了。”
“别说抱一会,就算抱一天也毫无问题。”朱元璋呵呵一笑,此时的他更像个慈爱的长辈,而非至高无上的帝王。
“对了,朱雄小子。”
“说说看,你家里长辈都是谁啊?”朱元璋突兀地开口询问,看似随意,但实则相当重视。
“回陛下。”
“是一个管家,从小对我关怀备至,我视他如亲生至亲。”朱雄迅速回应。
“那你家中除了这位管家,父母可还在世?还是从幼时便一直由管家抚养?”朱元璋接着追问道。
“不敢欺瞒陛下。”
“自打我记事起就未曾见过自己的双亲,奶奶曾提及,我父母亡于逃荒路上。”朱雄无可奈何地说出缘由。
“果然,他从未见过父母。”
“亦或说,他父母逃荒之事纯属编造。”
“若照我推断不错的话,朱雄的祖母应是那位姑娘安排之人,即便不是直接如此,其中也必有她的一份关联。”
“但是,当初她又是为何会如此操作呢?”
“或者从根本而言,我先前就想错了方向,这一切其实并非她的作为?”
朱元璋此刻脑海中念头纷杂流转。
回过神后,他又有些歉意地表示:“看来是朕多问了嘴快些。”
“陛下是对臣关怀备至,何谈多嘴一词,言重矣。”朱雄赶忙回答。
对于被人问及父母之事,这种经历并非头一次,从未见识过的朱雄自然波澜不惊。
“行了行了。”
“吃饭都这般拘束,来先开动吧。”朱标笑着缓和气氛。
然而朱元璋却忽然心头一紧。
他敏锐察觉到朱雄并非故弄玄虚,也没有装腔作势地表达关爱,那是实实在在的真情实感流露。
“标儿。”
“依朕之见,朱雄此言颇有几分道理。
你身体尚未复原,就别去陕西了吧,朕赐你一个月假期养病,朝政由朕代劳便是。
你好生调养即可。”朱元璋果断作出决定。
“父皇,儿臣正值青春年少,怎么能让您如此操心?”
“请放心,儿臣定会留意自身。”
“朝政之事,儿臣也会适当托付于东宫的辅臣处理。”朱标随即面带微笑地回应道。
随后,他转向朱雄:“孤亦感念朱卿一番关心。
这么多年过去,除了父皇之外,你是第一个真心对孤好的人,至于其他人,不过是表面恭维罢了。”
“虽然我不似父皇那般拥有洞察人心的眼光,但我依然能分辨谁是真诚相待。”
“总之,还望殿下务必珍重身体。”朱雄只能再次委婉劝诫了一句。
除此之外,
他也实在无计可施。
自己该尽的力已经倾注了,
然而,显然朱标并没有将这事完全放在心上。
“来来来。”
“咱们开始用餐吧。”
“给大家每人斟一杯酒。”
朱标同样带着笑说道。
一旁的太监当即提起酒壶,为每个人分别满上一杯。
这使得议政殿中的气氛增添了不少轻松氛围。
而从朱标的神情上看,也像是许久未这般放怀。
“只盼朱标可以真正记住我的叮嘱啊,不然,历史恐怕依旧难以改变。”朱雄心里暗自叹息一声。
当然,
依据史籍所载,朱标是在陕西巡视定都地点途中不幸着凉患病,最终不幸辞世。
只是确切原由却鲜有人能知晓。
片刻之后酒酣饭饱之际,
“朱卿,”
“待会你送妙锦回去后,到东宫来一趟,孤有一桩北疆防务之事想与你商议。”朱标朝朱雄交代。
“微臣遵命。”
“那就先行告退了。”
朱雄点了下头,就带着徐妙锦站起身。
一旁的朱元璋则是有些依依不舍地把怀中的宝儿递给徐妙锦,眼中满含不舍之情。
“朱小子,等你完婚的时候,我必定会到场助兴,”
“你要用心筹备一番哦。”朱元璋笑着补充道。
听到这话,
朱雄也难掩惊讶之色,随之回应:“属下定不负皇上重托!”
原本在听闻王景弘提及皇上召见他的目的,是有关他个人婚事事宜时,朱雄心中已有所预感——此次或许太子还会亲自参与他的大婚礼。
然而不曾想到,如今这句出自朱元璋口中的话竟带来更大的惊喜。
这位当今陛下竟然也要亲临婚礼现场。
得到现今皇上和太子一同参加婚宴的认可,这一荣誉传遍整个应天府都绝非问题。
对于普通人家而言,那是无比荣耀的光耀家门之举。
毕竟朱雄出身寻常百姓。
过去,他也期待有朝一日能够给予徐妙锦一场体面浩大的婚典,却始终力有不逮。
但如今皇上与太子肯来赴宴,还有比这更盛大吗?
从议政殿离开之后,
朱雄脸上的表情略显平和。
但徐妙锦以及徐辉祖两人却满是惊异。
今日朱雄受到朱元璋的礼遇态度,让他们恍若见到一个不同于传言中的帝王形象——哪里是官员们惶恐敬惧的杀戮之君,分明是一位温和仁爱的老者!
“朱雄,”徐辉祖突然开口,“不要让圣上和太子对你寄予的期望落空啊!”
“看现在他们对你的宠信恩泽层层加深。
只要你稳步前行,不触犯大明律例,日后必然能在朝堂之上占据重要地位。”
“我家小妹果然没有错看人呐。”徐辉祖深感触动地说。
就在刚才那议政殿内,朱元璋对朱雄表现出的器重一波接着一波,着实震惊到了徐辉祖内心深处。
这分明是对自家血脉子孙般的关爱呵护啊。
那种细腻无微不至的表现,
就连他自己外甥名字也是御赐钦定。
这一切绝非普通臣子轻而易举可获致之殊荣。
“大哥安心,”
“我绝对会铭记并回报圣上与太子的信任重托!”
朱雄马上向徐辉祖作出答复,他知道徐辉祖话语之中毫无虚言。
通过前日晚在徐府交谈的经历,此刻朱雄已清楚认识到,这位姐夫跟自己的两个愚昧兄弟全然不是一路人。
当天老朱对他说的那番话句句属实,徐辉祖确实是个正直、坚毅且处事稳重的人。
难怪历史上他对朱允炆如此死忠,因为他本就是一个忠诚仁义之人。
“好了,一会儿太子还有事找你,这可耽误不得。”
“你先送小妹回去吧。”
徐辉祖微微点头,并未多言。
经历今日议政殿之事,他内心对朱雄的好感更增几分。
东宫之内——
“殿下,您回来了。”
吕氏早早在门外等候,一见朱标归来,便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臣妾已经准备好了午膳,您是不是要去用膳?”
“皇宫里已吃过。”朱标淡淡说道,“叫上允炆和允熥,让他们陪你一起去用膳吧。”
他略一停顿,补充道:“朱雄一会儿会来东宫,到时候带他们到大殿等候接见。”
“这位就是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的十七岁指挥使朱雄吗?”吕氏双眸微转,饶有兴趣地追问。
朱标点了点头,说道:“他年纪轻轻便为国建功,实属难得。
父皇对他颇为器重,这次召他来东宫,除了商议要事,也是为了让允炆、允熥认识这样一位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以便向他学习一二。”
“提起允熥……”吕氏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难以启齿的神色,“殿下,我有一件事不得不说。”
“他又闯什么祸了?”朱标眉宇间泛起不满。
吕氏看似犹豫,目光却悄然扫向身旁的一位中年宫女,对方给予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后,她才长叹一声道:“殿下还是随臣妾来看看吧。”
“走。”
朱标脸色阴沉,径直朝着朱允熥的寝室走去。
吕氏心中暗自冷笑:
“朱允熥,我看你还怎么挣扎!”
不一会,来到朱允熥的寝殿外,只见十几名宫女齐刷刷跪在地上,齐声高呼:“参见太子殿下!”
“人呢?他人在何处?”朱标挥了挥手,声音冷峻。
“回……回报殿下,允熥公子今天上午喝醉了酒,至今仍在榻上昏睡未醒。”一位宫女心怀忐忑地答道。
“喝醉了酒?”朱标眉头紧锁,怒意隐现,跨过众宫女径直推开房门。
入目之处,果然是朱允
若无法成为太子妃,日后即便太子朱标登基,她也很难从妾室升为皇后。
“留意他的情况。”吕氏瞥了眼床上的朱允通,对身后的宫女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