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磺池的白雾像凝固的奶白色纱幔,裹着冲鼻的酸腐味在溶洞里弥漫,连钟乳石滴下的水珠都带着滚烫的温度,砸在池面瞬间化作一缕白烟。
温羽凡沉在池底,铁皮境的皮肤泛着淡灰光泽,抵挡住大部分硫磺液的灼烧,可胸腔里的憋闷感还是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重。
寻常人憋气不过一两分钟,撑死了也超不过三分钟,可武者的肺腑经过常年锤炼,早已不是常人能比,更有甚者修得水下呼吸的奇术,能在水里待上小半个时辰。
温羽凡没那份本事,丹田破碎后连内劲都难以调动,更别提什么水下呼吸的法门。
但他凭着基因强化的底子,还有铁皮境对身体机能的强化,一次憋气能撑十五分钟以上——这已经是他目前的极限。
此刻,池底的硫磺液还在微微翻滚,淡黄色的液体里悬浮着细小的结晶,蹭过他的手臂时带着磨砂般的触感。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肺里的氧气已经耗尽,胸腔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心跳都带着缺氧的钝痛,连运转的《亢龙功》都慢了半拍。
再憋下去,别说继续淬体,恐怕会先因缺氧昏厥,到时候浮在水面,就是敌人的活靶子。
温羽凡不再犹豫,右臂猛地在硫磺液里划了个小圈——动作轻得几乎没溅起水花。
借着这股反作用力,他的上半身像片被风吹起的叶子,悄无声息地托出水面。
刚露出脑袋,刺鼻的硫磺蒸汽就钻进鼻腔,呛得他喉咙发涩。
可他没功夫在意这些,耳朵像绷紧的雷达,瞬间捕捉到头顶传来的动静。
“嗡——嗡——”的低频震动,从溶洞穹顶的阴影里铺散开来,不是一两只翼膜扇动的声音,是成片的、密集的闷响,像无数把钝刀在磨着耳膜。
不用想也知道,红衣祭司没打算放过他。
那些翼魔还在天上盘旋,翅膀扫过空气的声音里带着冰冷的杀意,显然还在一寸寸搜寻这片区域。
温羽凡的呼吸动作快得像被弹簧绷紧的弦。
鼻子快速抽搐两下,将新鲜空气猛地吸进肺叶。
可这口气刚填满胸腔,耳尖就捕捉到右侧传来的翅膀声突然变近,似乎有只翼魔正朝着池面的方向俯冲!
他甚至来不及确认方位,身体已经凭着本能往下沉。
后背先贴着水面滑入池中,淡灰色的皮肤刚没入硫磺液,就听到头顶传来“呼”的一声风响——那是翼魔的爪子擦着空气掠过的声音,离他刚才露头的位置不过半米远。
水花几乎没来得及泛起,就被滚烫的硫磺液重新包裹。
温羽凡沉回池底时,后背不小心蹭过池底的硫磺结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可这声音瞬间就被穹顶上传来的翅膀扇动声掩盖。
他贴着池底的岩石调整呼吸,肺里的空气让缺氧的钝痛稍稍缓解,可耳朵里的“嗡嗡”声始终没停——红衣祭司的人还在,这片硫磺池根本不是安全区,只是暂时的避难所。
池面上方的白雾里,偶尔有黑色的影子掠过——那是翼魔的翅膀。
每一次影子闪过,温羽凡的心脏都会跟着紧一下。
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次换气,都得像刚才这样,快、轻、准,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十五分钟的倒计时,在他心里重新开始。
硫磺液的燥热还在滋养着铁皮境的根基,可池面上方的危险,像悬在头顶的刀,时刻提醒着他:这里的每一秒,都在生死边缘徘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肺里的氧气像被细沙慢慢抽干,每一次心跳都带着沉闷的钝痛。
温羽凡沉在硫磺池底,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池底粗糙的岩石——那里嵌着细小的硫磺结晶,磨砂般的触感透过铁皮境的淡灰皮肤传来,成了他判断时间的唯一依据。
距离第三次换气,已经十三分钟了。
他能清晰感觉到,体内《亢龙功》的运转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原本在经脉中奔腾的燥热能量,此刻像被冻住的溪流般滞涩,连带着铁皮境皮肤的防御都弱了几分,硫磺液的灼意透过皮肤渗进来,在肌理间留下细微的刺痛。
不能再等了。
温羽凡缓缓调整姿势,右臂贴着池底轻轻发力,借着这股微弱的反作用力,悄无声息地向上浮去。
淡黄色的硫磺液在他周身缓缓流动,悬浮的结晶蹭过手腕时,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沙沙”声。
就在他的头顶即将触碰到池面白雾的瞬间——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突然炸开!
池面的白雾像被狂风撕碎的棉絮,瞬间向四周散开,滚烫的硫磺液被一股巨力掀起,溅起半米高的水花,带着刺鼻的酸腐味,重重砸在周围的岩壁上,留下一片片淡黄色的痕迹。
温羽凡的心脏猛地一缩,身体本能地僵在原地——是翼魔!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的动作,只觉得一道黑影带着呼啸的风,从头顶的白雾中直坠而下,尖锐的爪子划破空气时,还带着金属般的冷芒,径直扎进硫磺池里。
“咕嘟——”
水花还没来得及落下,又是接连几声沉闷的水声响起!
第二道、第三道……
足足五道黑影先后冲破白雾,像失控的巨石般砸进池中,硫磺液剧烈翻滚起来,淡黄色的液体里翻涌出无数气泡,连池底的硫磺结晶都被搅动得向上漂浮,整个池子瞬间变得浑浊不堪。
温羽凡在水下屏住呼吸,后背紧紧贴住池壁的岩石,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破邪刀——刀柄的冰凉触感传来,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安定。
这些翼魔是等得不耐烦了?竟然敢直接冲进硫磺池!
他心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警惕瞬间拉满。
翼魔本惧怕硫磺池的高温,此刻它们主动入水,显然是想拼死将他从池底逼出来。
温羽凡指尖扣紧破邪刀的刀柄,刀刃上的淡蓝色电弧虽然被硫磺液压制,却依旧在刀身隐隐跳动,像一道随时准备出鞘的闪电。
他盯着不远处那几道在水中挣扎的黑影,准备在对方靠近的瞬间,发动致命一击——就算在水里行动不便,他也绝不能坐以待毙。
可下一秒,温羽凡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那些冲进池中的翼魔,原本还在疯狂扑腾的翅膀,此刻竟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动不动地垂在水中;
它们青黑色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渐渐变得僵硬,泛出类似岩石的灰白;
之前还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眼睛,此刻也失去了所有神采,像两颗黯淡的弹珠,死死盯着池底的方向。
更诡异的是,它们的身体不再挣扎,反而像灌满了铅般,不受控制地向池底沉去。
正在这时,又有一头翼魔从空中砸落下来,正好砸在温羽凡上方的水面。
水花飞溅中,温羽凡猝不及防顿时像被巨石砸中,被翼魔连带着往水底沉去。
温羽凡慌忙中将对方推开,同时发动灵视,借着硫磺液翻腾的间隙仔细“看去”:
这只砸在他身上的翼魔,翅膀上的膜翼已经完全僵硬,边缘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像被风化的石头;
它的爪子保持着扑击的姿势,却再也没有半分动静,只有淡黄色的硫磺液顺着它的皮肤缓缓流淌,在身后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
这不是活物!
温羽凡心里猛地一惊,握着刀柄的手松了几分。
这些翼魔,竟然像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命力,变成了一个个冰冷的石像,只是凭着重力,缓缓向池底坠落。
那五道黑影在浑浊的硫磺液中不断下沉,最终重重砸在池底的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却依旧一动不动,连一丝挣扎的迹象都没有。
池面的白雾渐渐重新聚拢,滚烫的硫磺液也慢慢恢复平静,只剩下那些“石像”静静地躺在池底,与周围的硫磺结晶融为一体,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温羽凡悬着的心没有放下,反而更加警惕。
翼魔怎么会突然变成石像?
是红衣祭司搞的鬼,还是这硫磺池里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灵视扫过池底那些僵硬的黑影,温羽凡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破邪刀的刀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红衣祭司阴冷的笑声。
“这是它们要将我从硫磺池逼出去的手段?难道还有什么后手吗?”
这场看似意外的“石像坠落”,也不知藏着怎样的凶险,让温羽凡不禁深深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