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村就这么大,张有才的事情不到一天就传遍了。
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老婆子全都在说这个事情,有的骂张有才老娘平日里嘴尖毛长,就爱挤兑别人,这下终于报应到自己身上了。
年轻一些的女人替张有才媳妇叫屈,说她真是命不好,碰上这么个事情。
更多的女人都在骂江翠翠是个祸害狐狸精,就爱勾引男人,又骂她男人真是个窝囊废。
绿帽子戴了一顶又一顶,还在那儿维护自己媳妇呢!
反正,说什么都有!
突然,一向沉默的王保生媳妇开了口:
“要我说呀,这就是报应!”
“啥?啥报应?”
众人见王保生媳妇张口了,全都满脸好奇地看过来。
毕竟,她可是支书的儿媳妇,知道的事情肯定比他们多。
“你们还不知道吧?前两天王子文他们出海的时候,五十个地笼和四条延钓绳全被人割了浮漂沉了海。”
“啥?五十个地笼?割了浮漂沉了底?”
“真的假的,怎么没听子明那口子说起啊?”
“哎呦,这是谁这么缺德,能干出……”
其中一个女人话说到一半,突然闭上了嘴巴。
她满脸惊讶地看向王保生媳妇,似乎反应过来什么,瞬间瞪大了眼珠子:
“保生媳妇,你是说……地笼和延钓绳是张有才割的?”
这下子,所有的女人全都闭上嘴巴,瞪着眼珠子看向王保生媳妇。
割人家的地笼,延钓绳,这可不是小事情,而且还是直接割了浮漂,这简直就是结死仇呢!
“诶!”
保生媳妇叹了口气:
“也就咱们平常在一块儿说话多,我才跟你们说的,你们可不能告诉别人。”
“当然当然,我们肯定不说。”
“是啊,保生媳妇你还不知道我吗,村子里有什么事情是从我嘴里传出去的?”
王保生媳妇看了这女人一眼,脸上露出笑容来,不过心里却在嘀咕:
我就是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当着你的面说啊!
你是不会在外人面前说,可一回家指定一字不落地告诉你婆婆,你婆婆知道就相当于是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几个女人一边撬海蛎,一边说闲话,等到太阳快下山,眼瞅着要做下午饭了,这才一个个起身回家去了。
……
夜幕降临,张有才的父亲和大哥垂头丧气地从镇上回了家,一进院子两个女人就迎过来问话:
“当家的,派出所的怎么说?”
“大伯哥,公安同志怎么说?”
张有才的老娘和媳妇异口同声地问了同一个问题,两个女人四只眼睛又红又肿,显然哭了不少时间。
“诶!”
张有才的爹叹了口气:
“我们找的支书,让他把马警官约出来吃了顿饭,人家说这个事情最好私了,那女人只要松口,也就关一个星期,罚20块钱的事情。”
“那,那她要是……”
张有才的媳妇满脸急切地问了半句,眼泪又顺着脸颊滑下来了。
她可还记得,江翠翠那个贱人可是让自己跪下给她磕三个头的。
“她要是不松口,有才就只能去蹲大牢了。”
张有才大哥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心里头真是膈应的厉害。
这两年家里头光景好容易起来一些,手里攒了点钱,如今被老二这么一闹,又要败光了。
张有才媳妇一听这话,忍不住地又开始掉眼泪。
这个时候,张有才的大嫂突然从院子里进来,目光在院子里的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张有才媳妇身上问:
“俊花,村子里都在传,说王子文他们出海的时候,放的地笼和延钓绳被割了浮漂,全部沉了海。”
张有才媳妇一听这话,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抬头看向自己妯娌问:
“你,你什么意思?”
张有才大嫂冷笑一声:
“如今,村子里人都说是老二干的,我仔细打听过了,话是从王保生媳妇嘴里传出来的。”
张有才的爹娘大哥一听这话,全都变了脸色,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张有才媳妇身上。
最后,张有才的爹沉着脸,厉声开口问:
“老二家的,这个事情是不是老二干的?”
张有才媳妇缩了缩脖子,偷偷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几人,小声说道:
“我……他做这个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就是后来王保生过来找他喝酒,我隐隐听到就是说这个事情。”
她这话刚一说完,院子里几人全都脸色煞白,浑身的精气神仿佛一下子被人抽干了。
……
“糊涂啊!”
过了好一会儿,张有才的老爹才重重地叹了口气,说了这么三个字。
“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张有才的老娘也着急起来了,王子文的能耐他们可是非常清楚。
除过镇上那个当老板的舅舅不说,单说他能请动镇上那些人闯到姜二毛办的赌窑要人,这本事就不是他们普通老百姓能有的。
正常情况下,碰见这样的人,就算是巴结不上,也该躲远着点才对啊。
老二这个糊涂东西,竟然还上赶着招惹人家,而且一出手就这么重!
他是害怕这个家败得不够快吗?
一家子在这里愁眉苦脸的,却是不知道整个村子的流言蜚语从张有才和女人办事被抓,变成了张有才割了王子文兄弟的延钓绳和地笼。
前者大家都是当笑话听,当热闹看的,毕竟也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可后者那就不一样了,尤其是村子里的十几家有渔船的,听了这消息,脸色都变得不好看。
别人没船不出海,可他们不一样啊!
他们都是海上讨生活的,张有才今天敢割王子文兄弟的地笼和延钓绳,明天就敢割他们的。
十来个男人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在家里一刻也坐不住,买酒的买酒,买菜的买菜,很快就到了王保生家找他喝酒。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都得听听保生怎么说。
晚上,村子里静悄悄的,家家户户都吹了油灯睡觉。
张有才的大哥和爹坐在院子里,一根又一根地抽烟。
他们都不傻,都知道老二出事很有可能是王子文动的手脚。
要不然,他洗脚洗了那么多次,怎么次次没事,割了老王家的地笼和浮漂之后就出事了?
“要我说,这个事情的根还在王子文兄弟身上,要不然明早咱们提点东西,上他们家好好商量商量?”
张有才大哥看了老爹一眼,试探着开口。
“诶!”
张有才的爹沉沉地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灭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