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圣殿的残垣断壁间，雨丝斜斜地织着。巧倩跪在碎裂的白玉地砖上，指尖拂过一块沾着血污的琉璃瓦——那是圣殿顶层的藏经阁遗迹，三天前傅青羽带着血傀儡突袭时，这里最先被烈火吞噬。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瓦上晕开一小片深色，露出底下隐约的梵文刻痕。
“还在找吗？”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林砚。他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怀里抱着个用油布裹紧的木盒，雨水打湿了他半边肩膀，却没让他加快脚步。自傅青羽被打退后，幸存的人就分成了两派：一派跟着瑞王去了神墟重整，另一派则留下来搜救，巧倩和林砚便是后者。
巧倩没回头，只是用指甲抠着瓦上的刻痕：“师父说过，藏经阁的地脉下藏着‘真佛舍利’，能净化邪祟。傅青羽的血傀儡最怕这个，不然……”她的声音哽住了，想起那些被血傀儡拖走的师弟师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林砚蹲下身，将木盒往她面前递了递：“我在西配殿找到的，你看看是不是这个。”油布解开，里面是个黑陶小罐，罐口用朱砂封着，上面画着繁复的金刚符。巧倩凑过去看，瞳孔骤然收缩——符纹的走势与师父留下的手札里记载的“镇邪符”分毫不差。
“打开看看？”林砚的声音有些发紧。他素来不信神佛之说，可亲眼见过血傀儡被梵文经文灼伤的模样，由不得他不信。巧倩点点头，从发髻上拔下银簪，小心翼翼地挑开朱砂。一股淡淡的檀香飘出来，混着雨水的湿气，竟有种奇异的安宁感。
罐子里没有想象中的舍利子，只有一卷泛黄的经卷，和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石子——灰扑扑的，表面坑坑洼洼，看起来和路边的石头没两样。
“这就是……神佛舍利？”林砚皱起眉，伸手想去拿，却被巧倩拦住。
“别碰！”她指尖泛白，“师父说过，真舍利认主，心不诚者碰了会被反噬。”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默念起《清心咒》，声音在雨声中轻轻颤抖。
念到第三遍时，那块石子突然微微发烫。巧倩睁开眼，只见石子表面的坑洼里渗出金色的光，像有无数细小的星子在里面流转。林砚看得瞪大了眼，忘了伤口的疼痛：“这……这是活的？”
光芒越来越盛，将两人笼罩其中。巧倩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舍利子不是佛骨，是无数善念凝成的光。当年建圣殿时，无数信徒在这里祈福，把心愿埋进地脉，久而久之，就养出了这颗‘心舍利’。”
“心舍利？”林砚喃喃道。
“嗯，”巧倩的声音带着恍然大悟的轻颤，“傅青羽的血傀儡是用怨毒之心炼化的，自然怕这善念凝成的东西。”她伸手去碰石子，指尖刚触到表面，石子突然炸开，化作漫天金粉，一半融入她的眉心，一半飘向圣殿的各个角落。
雨不知何时停了。远处传来喧哗声，是瑞王带着人回来了。巧倩抬头，看见金粉所过之处，焦黑的木梁上抽出了绿芽，被血傀儡污染的地砖泛起白光，连空气中的血腥气都被檀香驱散了。
林砚看着自己的绷带——渗血的地方已经结痂，伤口传来痒痒的愈合感。他低头笑了笑，把经卷郑重地放进怀里：“看来，神佛未必在天上，倒是藏在人心底里。”
巧倩摸了摸眉心，那里还留着淡淡的暖意。她知道，这不是结束。傅青羽虽退，可血傀儡的源头未除，但此刻她心里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因为她终于明白，所谓的神佛舍利，从来不是一块石头，而是藏在每个人心里的善念——只要这念头像星火一样不灭，再强的邪祟，终会被驱散。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重建的圣殿地基上，金粉在光柱中跳舞。巧倩捡起林砚递来的经卷，两人相视一笑，朝着人声鼎沸的方向走去。身后，新抽芽的绿藤顺着断壁往上爬，在砖缝里开出了细碎的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