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看着罗有谅在拨算盘,拿着笔写着账本,想了想,带着试探性的问了他一句话。
“有谅啊!你觉得红卫兵这份工作有没有上限的啊?”
罗有谅拨算盘的手一顿,神情自若了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你觉得好就好,怎么?你要转行去当红卫兵?”
“没有,”萧阳脸上一僵,悻悻的又说,“我就是问问。”
“哦!这样啊!我以为你要去当红卫兵呢!不过说起来,最近听说红卫兵抓人越来越厉害了,还有自己人都举报的,你可得小心一点,特别是乱搞男女关系的。”
罗有谅若有所指,萧阳脸色不怎么好。
“你可别瞎说,没那回事。”
他强力的为自己辩解。
\"那就好,毕竟这年头,有些话听过就当风过耳,可有些事,一旦沾了,就洗不干净了。”罗有谅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斜阳穿透结冰的窗户,在胡好月艳丽的碎花棉被上投下光斑。
她枕着蓝布枕套,发梢随意地散在炕沿,听着关野跺掉棉鞋上积雪的声响,只抬头瞟了一眼。
炕头的铜壶冒着微弱热气,房间里满是瓜果的香味。
“好月,最近四斤给我倒腾了一些好玩的东西,你想不想要看看?”
“什么?”
“你看。”关野拿出一只铁皮青蛙。
\"就这?\"
胡好月扯过棉袄裹住肩膀,半睁的眼睛扫过关野怀里用油纸包着的物件。
少女冻得通红的鼻尖还沾着雪粒,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晶,可怀里那包东西连边角都没捂热,硬邦邦的棱线硌得她肋骨生疼。
关野的马尾辫随着动作晃了晃,油纸掀开时露出的半截铁皮青蛙,怎么看怎么丑。
夕阳照在生锈的发条上,映出几点暗红的锈斑,像极了后山上冻死的山雀。
\"会跳的!\"
她突然提高声调。
铁皮青蛙在炕桌上发出迟缓的咔嗒声,跳了两下便歪倒在桌子上。
胡好月完全没有兴趣,这铁皮青蛙爱月有一大堆呢!有啥稀奇的。
“我还给你带了一个呢!”
关野有些生硬的说了一句。
“我要那玩意干嘛?你拿着旧得很,一股子铁锈味,丢了吧!我给你拿新的。”
胡好月想着,爱月好像新的挺多的,给关野拿一个也没事的。
“那不行,”关野立马拒绝,“这可是四斤给我的,我舍不得丢。”
她脸色露出一丝微红,带着少女的娇羞。
炕洞里的柴火突然爆开火星,在寂静中炸出刺耳的脆响。
胡好月倚着蓝布靠枕,发梢垂落在半敞的领口,暮色给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说出的话却比窗外的冰雪更冷冽。
“不是我说你,喜欢人家就去表白啊!你在这捏捏扭扭的,看得我心急。”
“我要是表白他拒绝了呢?”
胡好月眸子带着一丝洒脱,“拒绝?拒绝了换一个呗!”
关野咬了咬唇,“可是我就是喜欢他。”
“那你就得想办法啊!”
“什么办法?”
她抬头看着胡好月美丽的脸庞,片刻失神。
“什么办法?我说了你会听吗?”
“你说说。”
“拒绝就用强的,强得不行就用阴的,阴的不行……那就直接毁了,如果非他不可的话,那就好好谋划谋划,让他离不开你。”
\"啊?毁掉就不用了吧!……\"
关野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铁皮青蛙在她掌心躺着。
胡好月歪头轻笑,鬓角的碎发扫过泛红的脸颊,炕头铜壶蒸腾的热气在她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映出眼底跳动的诡谲光亮。
\"这世道,心软的人都在吃闷亏。\"
她突然翻身坐了起来,棉被滑落露出单薄的贴身小袄,锁骨处下方的红痣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关野闻到一股陌生的香气,有些上头,醉人。
胡好月冰凉的指尖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四斤上次看你的眼神,不像是没意思,可男人都是贱骨头,越容易得到越不珍惜。\"
窗外的暮色不知何时彻底漫进屋子,灯在风里明明灭灭。
关野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突然想起四个字\"蛇蝎美人\"。
胡好月松开手,指尖擦过关野发烫的耳垂,在炕桌上蘸着茶水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圈:\"他要是逃,就把他锁在身边;他要是躲,就断了他所有退路。”
铁皮青蛙突然从关野掌心滑落,撞在炕沿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盯着胡好月嘴角扬起的弧度,有些夺人心魄。
\"可、可这是犯法的...\"
关野的声音细若蚊蝇。
胡好月重新躺回棉被,将自己裹成紧实的茧,只露出一双美眸:\"在喜欢的人面前,哪有什么王法?\"
炕洞里的火渐渐熄灭,关野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在寒气渐浓的屋子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不过,做什么事都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狡兔三窟,你懂吗?”
她虽然没读过书,但是有谅哥给她说的故事可不少。
看着关野,她又想起了胡小英,压上了一辈子,一颗真心,就为了一个男人,她不懂,也不明白。
作为一只狐狸精,为男人死,为男人忙,为男人咣咣撞大墙?
那是不可能的,她虽不懂男女之间的感情,但是她惜命。
门帘被掀开的瞬间,刺骨的冷风裹挟着雪粒子灌进来,在暖烘烘的屋子里激起一阵白雾。
宋小草跺着脚抖落肩头的积雪,蓝布棉袄被冻得硬邦邦,却把怀里用粗麻布裹着的冻柿子捂得严严实实。
“呦!小野来了?快,正好,婶子买了一些冻柿子,快尝尝,供销社今儿刚到的!\"
她笑着掀开布角,露出几颗黑红透亮的柿子,表皮结着薄霜,灯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踩着结冰的石板地走近,冻得通红的脸颊泛着质朴的笑意,呼出的白气在柿子上方凝成细小的冰晶。
关野接过柿子时,指尖触到宋小草掌心的老茧。
炕头的铜壶咕嘟作响,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窗上的冰花,将三人的影子揉成一团朦胧的光晕。
胡好月咬下一口冻柿子,冰凉的甜意在舌尖化开。
她望着宋小草絮絮叨叨地叮嘱她注意孩子还有身体,这种平实的温暖,倒比情爱里的算计更让人安心。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细碎的雪粒敲打着窗棂,却怎么也盖不住屋内飘出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