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舅舅家里地方不够睡觉了,于是黄俊跟阿星、嗷嗷通过国营马帮合作社,骑马回到了银龙村,等到第二天天一亮,就重新组队骑马出发,到了高原贡山山脉的低海拔区域。
这一次,之前被野猪扯下来一只手臂被人称为“独臂小廖”的小廖、被野猪撕下来大腿处一大块肉被人称为“缺块大肉”的三梦也都过来了。
小廖想到黄俊一直都没有猎犬,于是给他找了一只母猎犬和两只幼犬。
黄俊身为巫猎,当然知道他的好意,母犬的出现只是为了培养幼小猎犬成材。
巫猎有个不错的说法,那就是——人教狗,不如狗教狗!
黄俊很喜欢这两只黑色的青川犬,稍微大一点耳朵却很小的大黑,他叫它“大财”,小一点的鼻子突出的小黑,他叫它做“大宝”,起这些名字,是因为他想起来前世他的那两只忠诚猎犬“招财、进宝”了。
从古至今阴晴不定的高原贡山区域,这时天气不错,阳光明媚微风和煦,空气十分清新,环境和空气质量那是前世大城市一点都比不了的。
黄俊等人在山脚下的国营招待所,系好了所有马帮合作社的马匹,然后轻装上阵。
他们早就准备好了足够的猎熊、猎虎的工具,因为有了黄俊这个蹄花张的唯一徒弟的在场,所有人都是信心满满,心中充满了安全感。
“走起,跟到起。”
黄俊挥手,习惯了打头阵,嗷嗷在一边觉得这样……会很帅!
通过竹筏,他们度过了奴心江,跟几个西木族的寨子擦肩而过,翻过了几座小山,经过了几个小山谷,穿过了毒瘴山的毒瘴林好多个瘴塘子……在此期间,其他人在黄俊的教学下,采摘常见一些的佩兰、艾叶、藿香、薄荷等等中草药,滇重楼滇黄精天麻川贝母等更顶级一些的药材相对少一些。
目的是猎熊杀虎!
所以,黄俊目前不会在寻找中草药“打山”这一块上花费更多的时间精力。
刘绍荣家中的婆娘跟娃儿治病救命急需要黑娃子的金胆子,实在耽误不得。
而且,因为对方给的报酬丰厚,为了妹妹和家庭生计,他动心了。
就带上自己的兄弟们,进山冒险狩猎!到时候事成了就一起吃香喝辣!
凭借一次次更加清晰起来的记忆和经验,黄俊带着兄弟们和猎犬终于到了黑瞎子林的前边,即将进入……
黑瞎子林之中,雾气缭绕,十分静谧,时不时传来某种怪鸟的叫声,但是不多。
黄俊等人看不到林中有任何人影。
嗷嗷叫道:“黑娃子!老子来收拾你了!”
“嘘……莫开腔!”
黄俊也没多想,伸手过去捂住了好兄弟嗷嗷的嘴巴,让阿星、小廖和三梦都忍不住轻声一笑。
“咋子咯……”嗷嗷忍不住心中一寒,警惕了起来,抓紧了黄俊交给他的弩,不给他步骑枪和盒子炮,是怕他浪费子弹了。
枪支跟子弹来之不易,黄俊主张平时节省,但关键时刻绝不吝啬。
黄俊蹲了下去,在青川母犬的嘴巴前面看到了一些不错的信号,说:“发现了黑娃子的踪迹。”
两只三个月大的青川幼犬跟着母犬嗅了嗅,已经开始学习了。
母犬会教好它们的,狗教狗比人教狗学得更快,这是巫猎传承中说过的。
所以,一般来说,巫猎训练猎犬的时候都会带上幼犬的母亲。
嗷嗷也不是一直都嗷嗷叫的,这时候因为要办正事所以安静下来,也蹲下去看地上的痕迹,问了黄俊:“怎么确定是黑娃子的痕迹?”
黄俊伸出手指,丈量了一下黑土地面上形成的明显掌印……对嗷嗷等人说:“掌印椭圆形,长约十八厘米,宽十六厘米,五趾排列是弧形,抓痕清晰,特别是后掌的位置!这是一只大黑娃子,小黑娃子足迹比较小,而且趾间距紧凑,很不一样。”
嗷嗷还是跟之前一样,佩服自己的好兄弟俊爷儿,不愧是巫猎传人!
阿星点头,表示学到了。
黄俊为了之后的撵山围猎,需要让他们学习到更多的知识、经验和技术,成为未来自己的好帮手。
他无论是前世还是重生回来的这一世,都跟师父张蹄花有个争论,那就是巫猎传承究竟一直按照历史规矩,传男不传女徒弟不得超过三个。
师父蹄花张说按照规矩来!
黄俊却不这样认为,应该让巫猎传承跟上时代步伐,有所改变,变得更科学的同时,也要发展壮大起来,不然可能未来的某一天就因为门徒数量太少,失传了,他继续说:“黑娃子行走的时候,身体重心偏后,后掌印经常覆盖前掌印的后半部分,形成‘叠瓦状’足迹链条……”
独臂小廖点头也表示学到了,抓紧了手中的大大砍山刀,刀把子上鲜血一般的红绳子在山风中飘动!
缺块大肉的三梦对着黄俊嗯了一声之后,心中着急地问了一声:“那么,这一只黑娃子究竟多大?能不能杀了?”
他还记得黄俊曾对搜山救人的小廖三人强调“猎兽不猎幼”的规矩。
这东西挺有道理。
对山林之中的任何资源,最好不要竭泽而渔,不然未来山民们怎么靠山吃山?都没得吃了!
如果这么做,那就是对未来子子孙孙的不负责任,是他们的历史罪人!
黄俊说三梦问得好,伸出手指头,在溪水边的腐殖土上测量足迹深度,看到了岩石地面上爪尖刮擦的痕迹,对好兄弟们说:
“一般情况下,在松软土地上,比如说腐殖土,溪边的泥地上,足迹深度达到了三厘米或者五厘米,那就说明,黑娃子体重就在三百斤或者四百斤,这是成年个体,当然是可猎杀的!而且,岩石地面这里,你们看,爪尖刮擦痕迹明显,小黑娃子明显做不到这一点。”
“巴适!捡到耙活咯!”独臂小廖提着砍山刀,因为在黄俊身边,心中只剩下了猎杀黑娃子的兴奋,他知道巫猎传人在身边,自己会没事!(耙活,指轻松得到好处;巴适,这里意思是,黄俊很牛!)
上一次,如果知道黄俊这么厉害,是隐藏在人民群众之中的巫猎传人,就会拉上他,就不会被野猪扯下来好好的一只手臂了!
黄俊心中一笑,不是“得来不费功夫”,是因为他凭借重生回来的记忆和经验、知识,才这么容易的出现在黑瞎子林,不然,早死在路上了,见不到黑娃子的一丁点踪迹。
缺块大肉的三梦眼睛微微眯起来,张弓搭箭之后说:“那就赶紧追杀过去吧,尽可能在晚上之前猎杀到,下山回家去。”
之前黄俊跟黄风一家人起了矛盾,矛盾十分激烈,开枪伤人拆家了所以村长等领导都收缴了村中的枪支子弹,谁要是违反,谁就被赶出村子!
所以,只好用这么落后的猎杀方式了。
单靠这个,是很难猎杀黑娃子的,黄俊很有经验,在来的路上给他箭矢前的箭镞涂抹上了“见血封喉”的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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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这一只黑娃子的足迹,黄俊带着人和猎犬不断追去,深入阴森森的黑瞎子林。
行进了一公里之后,黄俊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打山人最喜欢的顶级药材之一,贡山天麻。
这时候,十一月份了,天麻地上花茎枯萎了,地下块茎进入休眠期,正是养分储存充足的好时候!
“咋子嘛,不撵(追)咯?”嗷嗷问一声。
黄俊蹲下去说:“这是好东西,碰到了就拿下,贡山天麻,顶级药材之一。”
他取出来之前让嗷嗷去找村里铁匠木匠打造出来的打山人工具,铁勺片,铁锹,小锄头,铁签子,慢慢开挖……不能伤到了贡山天麻的品相。
品相好,未来装个精美盒子,就能在镇上或者县城中卖出去非常高的价格!
“咋个分辨,可不要采挖错了,到时候中毒了麻烦,山里面有毒的东西多!”嗷嗷问,想学习,想让自己成长起来以后独当一面,成为家中的顶梁柱,给弟弟小豪给妹妹小菲和父母,更好的油滋滋的红火生活。
他很羡慕黄俊家现在!和未来!
黄俊因为重生回来的,知道这些人非常信得过,不是烂人,也想他们成长起来,现在和未来能够对自己产生强大的助力!
人活着,也许不应该是一座孤岛,需要更多伙伴的助力才能飞得更高。
所以,他对好兄弟嗷嗷和阿星他们教学打山人的一些相关知识:“巫猎传承之中,不只是包含撵山,还有打山,捉山;辨识天麻等山货药材,就是打山的经验和知识;这里海拔高度应该一千五百多米,林下,腐殖质地面层,十一月份的天麻残留枯萎花茎,茎秆粗壮中空……你们看,”
黄俊拗断了茎秆,给他们看,果然是中空的,他继续说:“这东西依赖蜜环菌,所以,周围就有腐木或者,菌丝伴生……”
嗷嗷看到了边上就有一段腐木,上面有黑灰白菌丝,好兄弟俊爷说得很对!
说着话,黄俊手上的挖掘动作没停下来,终于挖出来了天麻块茎!
这东西形似哑铃,长十五厘米了,直径六厘米!表面黄白色,有均匀的节状横纹,顶部有红棕色的芽苞——芽苞在巫猎传承中,被叫做鹦哥嘴,或者红小瓣,看着漂亮!
块茎底部还有圆形疤痕,这是残留蜜环菌的附着点。
天麻质地坚实,如果掰开了,就可以看到平坦的断面呈现,角质样半透明,这就是巫猎传承中打山人常说的“蜡质”,药香味淡淡的,没有刺鼻的臭味。
黄俊还记得,在一九五六年这时候,西南国营药材合作社收购站,对野生天麻的收购价格,达到了5块钱一斤,是种植天麻的25倍左右!
他这次,小赚一笔了!这块野生大天麻应该有500克以上!
天麻按照大小分成三等,三等的75克以下,二等的150克以下75克以上。
一等150克以上!而他这一块,就有几百克了!
三梦羡慕说:“俊哥儿又搞到着(赚到)咯,都说你们巫猎吃人肉嘛,跟山神爷跟山鬼一起混的,才会有这么好运气,真是让人羡慕啊。”
黄俊没忘了巫猎的传统规矩——见者有份,也就是说自己的好兄弟们跟自己一起赶山打猎捕鱼采山货,这些收获到最后每个人都分到一些。
他说:“你们也有分,多学习,我们收获更多,每个人分得到的,就更多了。”
缺块大肉的三梦,独臂的小廖,满脸黄斑性病变点点的阿星,喜欢嗷嗷激动喊叫的嗷嗷,都点点头,心头大动,果然跟着俊爷儿混,一天饱三顿!巫猎传人对自己的同伴,就是最大气大方的存在!
他们都决定了,跟黄俊学习,能学多少算多少,一起拼命赶山!
黄俊再问:“都晓得这时候的天麻咯嘛?和平常不一样,看季节来噻。”
嗷嗷他们点头了。
将几百克的贡山天麻丢进去了背后的背篓,黄俊让他们跟上,继续追杀被他们发现踪迹的黑娃子。
黄俊感觉,这一只黑娃子应该有少见的五百斤,说不定能爆出金胆来,这就是爆金币了!
当穿过了不知道多大的黑瞎子林,他们都没追到大黑娃子,在岩石地面之上,之前松软地面的足迹,已经完全消失了。
嗷嗷叫了一声:“龟儿子!脚印没得咯!看不清楚喽!”
满脸黄星的阿星,看向了不慌不忙,相比之下十分淡定的巫猎传人黄俊,知道他一定会有其他追踪的办法。
独臂小廖也是十分信任黄俊的!
缺块大肉的三梦这时候竖起了耳朵一样,准备开始继续跟着黄俊学习,等一下他说的话,都要一句不漏地刻在脑子中,刻在骨子里!
黄俊脸色不变,只要在山里面,巫猎传人就没有找不到的猎物痕迹!
他半蹲下去,在灰白的岩石地面捡起来一块东西,分析了一下之后说:“这粪便直径八厘米左右,长度十五厘米左右,螺旋状,现在是秋季快入冬了所以其中含有橡子等果壳,这是黑娃子的粪便!”
他继续看,吸了吸鼻子闻味道,继续说:“这粪便,表面上有黏液光泽,而且带有一点酸臭味,就是距离五米之外十米之内,都能闻到,所以,新鲜的!我们很接近黑娃子了!”
嗷嗷思考之后问了一下:“那时间长的黑娃子粪便什么样子的?”
黄俊说:“最明显的是,腐败之后产生氨气味,那么说明时间已经超过三天了,这个不是,这个很新鲜,我们很靠近这只黑娃子了!抄家伙,也整个套套儿(陷阱)!”
此时此刻,青川母犬大叫起来,往前狂奔,随后低头在岩石地面上大动作嗅了嗅!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黄俊上前一看,脸色凝重了一点,低声道:“人的血,黑娃子在这里伤人过,都小心点!这估计,还是个伤人吃人的黑娃子!”
嗷嗷心中一寒!抓紧了弩箭,朝着周围扫描!
独臂小廖提起来大砍山刀,扛在肩膀上!
大腿上缺块大肉的三梦双腿肌肉一紧,时刻准备战斗也准备躲避!
阿星抽出来黄俊之前给他准备的盒子炮,虽然他枪法一般,但是总比嗷嗷强得多。
黄俊几乎没有了呼吸,心跳平静下来,端稳了手中的53式步骑枪,这枪沿着血迹方向纹丝不动!
如果不是经过锻炼的人,是做不到呼吸跟心跳这么稳定的!
山风从周围林子和小山岭灌了下来!掀起了好多落叶在地上哗哗擦响!
嗷嗷甚至都觉得,黑娃儿成精嗦?成老人们口中常说的那种大山里的“人熊精”?故意引诱他们这些人过来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