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可恶至极，像是魔鬼，像是阎罗，视天下人为草芥，视众生为蝼蚁，不过是有些权势，便自认为凌驾于那些底层人之上。
那些人未必真的无情无义，也未必真的是什么青面獠牙的恶鬼，但是却比地狱里的恶鬼无常要可怕得多。
他们是把自己当成了一种神一般的东西，而把那些底层人当成了畜生一般的东西。
叶璃想了又想，在脑海里不断演练老孙头的一生，不断重复那些在风雪之中流离失所的人的一生，那些被大人物欺负，走投无路，家破人亡的一生，越想越感到无奈，越想越心惊。
一瞬间，他对那些人的恨意与愤怒到达了极点，几乎将他的神经给压碎。
.......
如果他是老孙头，会怎么办呢？
如果他是那些底层人，会怎么办呢？
如果他是那些上层人，又该怎么办呢？
不，他也许本就是那些上层人，只不过被他人庇护着，暂时不用直面风雨罢了。
若是他面对了那些风雨，能不能坚守本心呢？
.......
不知道想了多久，他豁然间睁开眼睛，顿时感到一阵阵河流冲刷着他的身体，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
叶璃手中瞬间凝聚出一把剑，瞬间划破长河，一跃而起，冲出原本平静的河面，凌驾于这些水流之上，神情平静。
不知道何时，这些河水已然变成了血水，波涛汹涌，在这片天地之间激荡，冲刷着四周的空间。
“杀人，可以解决问题吗？”叶璃开口，神情略微颤动。
他已然分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分不清自己是在河流之中的何处地方，亦或是已然冲出了河流之中。
甚至分不清此刻自己是清醒还是昏厥。
“道理，道理，道理.......”叶璃开口，语气越发凝重，“什么是道理？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他完全相信那些身在高位的人会说出一堆狗屁道理来搪塞自己的过错，或者是找个小角色来顶锅，说的人们哑口无言，挑不出毛病。
可这种混蛋道理是对的吗？
他们说的话可以信吗？
叶璃冷笑，越发有一种无力感，“那种人，就是好话说尽，坏事做尽。”
叶璃瞬间挥剑，一道赤金色的剑气迸射而出，直冲九霄之上，一剑横断长河之中，那些长河之中的血水飞涌溅起，沾落到那些河边的土壤之上。
叶璃自然完全不信，悬浮在高空之上，抬头仰望天空，环顾这处天地。
“自然是不能信的。”叶璃说道，在他的心里，已然有了定论。
无论他们说的话有多漂亮，他都不能信，更不能被他们糊弄了过去。
对于一个人，不能只看他说什么，更要看他做什么。
一个人说的话再漂亮，也没什么用，若是不能做到知行合一，那也不过就是一个伪君子罢了。
似这等人，比那些真的，纯粹的魔头还要可怕，因为那些魔头明确的告诉你他想干什么，说到底也只是一种观念，即便是偏执疯狂，也能让人看出来问题所在。
而这等人却把道理当成玩物，随意扭曲，肆意修改，对自己有用的就拿来用，没用的就扔到一边去，最后让这些所谓的道理变成一个个笑谈，最终让人分不清好坏。
这等人一旦多了，所谓的好人，便也彻底成了一个伪概念，那套只有立场没有对错的理论也就彻底铺陈了起来，所谓的理想，所谓的真善美，所谓的光明，也就成了彻彻底底的幻想了。
什么小孩子才讲对错，什么世间所有人都是都处于灰色，什么有利于我的都是对的，没有利的都是错的。
这种混蛋的理论，偶尔讲讲还可以，若是凡事都这么说，这世道，也就没有半分希望了。
......
呵呵。
叶璃冷笑道，他突然想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那些欺凌弱小的恶鬼，畜生，本来就是畜生吗？
不，叶璃是不信这种说法的，世上哪来的生来善恶，不都是其他人引导的？
要么是为了资源，要么是为了地位，要么是为了财富，要么是为了修为，
那些人，或许也会有老孙头那样的说辞罢了。
总会有他们的理由的，也许是身居高位，身不由己，又或是他们之前也被这样欺负，想要通过压榨那些底层人去获得力量，维持地位，活下去，或者说去复仇......
这个道理，完全可以扩大到任何地方，为了活下去，为了获取资源，为了维持地位，为了某个人，或者某个组织，就去欺负其他人。
底层人身不由己，中层人身不由己，高层人身不由己......
可为什么，为什么那些人一定要去杀人，去欺凌弱小！
叶璃分不清，只能凝视着深渊，一言不发。
“我到底，该怎么办？何去何从？”
拿着剑，去杀人，去按照自己心中的善恶去惩处天地？
说得好听点，是行侠仗义，替天行道，说的难听点，那叫做以自己的善恶去评判他人，你如何确定自己的道理是对的？
道理总是相对的，你怎么能跟一群吃不起饭的乞丐讲道理呢？
你又怎么能跟一个被仇恨包裹着的人讲仁义礼法呢？
但是话又说回来，自己不幸，就去对付其他人，自己身处于深渊之中，就把其他人拉进去，这种混账事情似乎也不对。
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
而后来，他来到了一处天地，那个千年之前的妖族与人族抗争的世道，那个人族苦苦挣扎的世道。
在守望长城之上，他面对万千大妖，选择了拔出剑来与妖族抗争，那倒是出自本能，虽然场面宏大了很多，对手也强大了很多，可是他却总觉得那场战斗远不如和江黎的那场战斗艰难。
或许是因为对手改变了，人心也改变了。
“妖兽，说到底，都是外敌。”叶璃说道，“他们来入侵人族，我们自然要反击。”
“这种事情，连道理都不用讲。”
“可老孙头，江黎，还有那些人.......”
叶璃不是什么道德圣人，也从不以完人标榜，但他到底也想弄明白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只看立场，只看得失，但不看对错，这对吗？
很明显不对，至少叶璃不愿意相信，也绝不会认这种混账道理。
只看对错，不看立场，不看起因经过结果，这对吗？
似乎也不对，至少用这种标准衡量大部分人都是不对的，毕竟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是有私心的。
叶璃怎么想都想不通，只能看着脚下的血水，低头沉思，神情黯淡.......